西遊艷記 第二章 深井

  皇帝看來女人也有講情義的時候。

  金角大王沉思半晌,咂著嘴道:「此法可行嗎?」

  女妖道:「不試試怎麼知道可行不可行?」

  金角大王躊躇片刻,道:「那好,就依你之言。只是愛姬,你可一定要小心啊,不要被那孫猴子一棒結束性命。」

  女妖道:「是了,大王,你就看我的好了。」

  說完話,女妖又敬了金角大王一杯酒,從後面一座側門走了出去,繞到前門。

  其實女妖出來並不真的想說服孫悟空交換人質,而是想瞧一瞧唐僧。她早就聽說過唐僧長得俊俏非凡,卓爾不群,是人中龍鳳,若是能得見真容,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。哪個女子不懷春,就算是妖怪,也會春心萌動。

  女妖繞到前面的山門之後,一眼就看到唐小玄。唐小玄在這敲了半天門,累得不行,坐倒在地上居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。

  那女妖看見居然是唐僧來敲門,心中暗喜,試探著走出幾步路,見周圍沒有埋伏,才走上前去,將自己的胸衣往下拉了拉,把自己的裙擺撩起,露出豐腴的大腿。

  「聖僧!」

  這女妖喚了一聲。

  然唐小玄已經睡得很沉了,用手指摸了摸鼻子,換了個姿勢,又睡著了。

  「聖僧醒醒。」

  女妖見唐小玄遁入夢中不醒,就稍稍用力在唐小玄的胳膊上掐了一下。

  唐小玄一下子就醒了,本能的跳起來,大喝一聲道:「妖怪受死!」

  可是話剛說出去,就見到一個弱不禁風、面色紅潤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,衣服不解自開,一種奇特的味道盈鼻。

  唐小玄還以為見到鬼了,連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

  那女妖眼珠子轉轉,楚楚可憐的道:「小女子乃是過路人,因為追逐一隻野兔,不慎迷路,現在不認得回去的路了,見聖僧在此休憩,就想過來問個路。」

  唐小玄多麼精明的人,閱女無數,一看這個女的臉上、身上有一股風騷氣質,就知道定然是來勾引他的;而在這種地方、這種時候來勾引自己的,肯定就是洞裡的妖怪,那金角大王膽小得很,肯定先派一個手下的女妖探探風聲。

  「哦哦,原來是迷路啊,阿彌陀佛。」

  唐小玄雖然看這個女妖長得還算不錯,也很風騷,可是卻不太喜歡。

  唐小玄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女人都搞的人——雖然他隨便起來不是人。

  「聖僧你可領小女子回家?」

  女妖話說得越發可憐了起來。

  唐小玄低眉垂目,沉吟了半晌,道:「看天色已經不早,今夜怕是回不去了。」

  他指了指身後的洞門道:「我也是一時不慎迷了路,才在此處睡著,不如今夜就在這洞中睡上一晚,明早再尋找回去的路。」

  這話正合女妖的意願,女妖曾聽金角大王說過,這唐僧是一介凡人,根本就不會什麼法術,既然唐僧這麼說了,那自己正好順勢將他帶進洞裡,也好邀功請賞。想到這兒,女妖暗暗自喜,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:「聖僧所言甚是,只是這洞門不知怎麼開啟呢?」

  她話剛說完,洞門就發出一陣「咯咯」的聲音,很快洞門大開。原來是這女妖知曉這洞門的開啟之術,在說話的時候已經暗中念動咒語。

  唐小玄看了一眼洞內,雖然黑漆漆的,可也有一些星燭,就道:「你說開不了,如今不是開了嗎?看來是上天垂憐我們,給我們一個安身之所。」

  其實唐小玄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。

  於是他領著這個女妖走了進去。前腳剛踏進去,後面的門就「轟咚」一聲,整個門都落了下來。

  再看原來星火點點的洞中忽然大亮,一群小妖怪走過來,將唐小玄圍住了,唐小玄用手摸了摸下頷,也不著急。

  此時,女妖亦換了一副樣子,冷笑道:「唐僧,你可真是愚笨至極,我用一點小手段就將你擒來,看來長生不老指日可待。」

  「吃吧吃吧。」

  唐小玄懷中還藏著那顆珠子,根本就不著急,泰然自若的道:「最好趕快吃,反正我已經活得不耐煩了,可是……」

  話音一轉他又道:「你們吃我不要緊,但請你們放了悟淨,他一路跟隨我受盡磨難苦楚,他是無辜的,你們放他走吧。」

  說後面這句話的時候,唐小玄已經看到被懸掛在十丈之外的洞壁上的沙僧。

  沙僧聽到唐小玄這麼一說,真是感恩涕零、雙腮垂淚,大聲道:「師父,悟淨我跟隨你一路向西,承蒙你的點化才能走到今天,可是徒兒無能,害你受苦了……」

  他用腳在牆壁上面亂踢著,道:「你們快將我師父放了,我師父是西方如來佛祖欽點的取經人,你們若是一意孤行吃了我師父,我大師兄得知了定會將你們碎屍萬段!」

  說到大師兄三個字,金角大王不由得心中一寒,舔了舔嘴唇道:「現在你們已經在我的手上,難道那孫猴子還敢與我交手不成?」

  一邊的女妖道:「大王,我們暫且別殺這唐僧,等二大王回來再殺也不遲,否則現在煮了唐僧,到時肉涼了就不太好吃了。」

  唐小玄緩緩的舒出口氣,道:「阿彌陀佛。」

  再說那悟空跟八戒二人等唐小玄直至垂暮,也不見他回來,心中不免擔心重重,正準備尋找唐小玄時,那山中忽然狂風大起,飛沙走石。

  悟空眼明手快,知道是妖怪來了,連忙大呼一聲:「不好,妖怪來了,八戒,快走!」

  可是兩人終究慢了一步,已經被銀角大王的幌金繩捆住,幌金繩只有一條,所以八戒跟悟空兩個人被捆綁在一塊,而銀角大王便樂呵呵的將悟空跟八戒兩個人扛著回洞去了。

  悟空去天上太上老君那兒的時候,太上老君已經跟悟空說過,有兩樣法寶可能被兩個下界的童子偷走了,一個是玉淨瓶,一個是紫金葫蘆,而且告知悟空當這兩樣法寶被使用之後,不論對方如何刺激也不可答應,悟空對此一直牢牢記在心中,但是誰也想不到,這兩個魔王居然還有一條幌金繩,於是八戒跟悟空兩個人便一路被銀角大王扛著,帶回了洞中。

  到了洞中之後,見唐僧也被金角大王捉住,銀角大王真是喜難自禁,兩個魔王就趁著高興喝起酒來。

  四個人被捆綁在一起,懸掛在牆壁上,悟空見到唐小玄也被綁來了,心中就別提有多痛心了,唏噓著問道:「師父,你怎麼也被捉住了?」

  唐小玄卻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,道:「悟空,你莫著急,這是為師的計策,那顆珠子還在為師懷中呢!等這兩個怪物酒過三巡,你就將他們收到珠子裡。」

  悟空道:「我?」

  唐小玄道:「不錯,就是你,你快念動咒語,珠子在我懷裡,你將珠子拿過去。」

  悟空應了一聲:「好,師父,你就看我老孫的吧。」

  唐小玄又補充道:「你可要給師父留一個。」

  他努努嘴,道:「那邊那個斟酒的女妖你看到沒有,這個就交給師父了,師父用困妖神塔來收她。」

  悟空點了點頭,道:「好,就這麼著了。」

  悟空的手腳雖然被綁住,可是悟空的嘴巴還能動,他默默念了幾句口訣,只見這唐小玄懷中的珠子就飛了出來,一閃之間就不見了。

  唐小玄還沒看個明白,急忙問道:「珠子呢?」

  悟空笑了笑,道:「在……」

 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,站在唐小玄四眾身下負責看管的小妖卒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師徒四人,將手裡的長矛舉了舉,衝著唐小玄道:「你們在嘀咕什麼?」

  唐小玄還沒有答話,悟空就搶著道:「沒事沒事,你不用管我們。」

  小妖卒將矛頭指著悟空,道:「什麼沒事,我剛才明明聽到『唰』的一聲,是什麼聲響?」

  悟空道:「這不過是俺老孫吊久了,憋出一個屁來,這你也要管嗎?」

  小妖卒白了悟空一眼,也就不說話了。雖說野獸蟲蛇修煉千年之後,可以幻化成精,但是智商卻是很難上增長。

  見這個小妖卒不再說話,唐小玄就將聲音壓得極低,對悟空耳語道:「悟空,珠子呢?怎麼『颼』的一聲就不見了?」

  悟空莞爾一笑,張開嘴卻沒有說話,唐小玄已經看到悟空嘴中的珠子,笑了笑,道:「悟空,可真有你的。」

  悟空道:「師父,你可別小看俺這張嘴,只要俺老孫願意,連天都能裝得下。」

  「喂,小妖怪,你看我……」

  悟空吞了口口水,將這珠子放進自己喉嚨間,衝著小妖喊道。

  「你又幹嘛?」

  小妖對悟空十分反感。因為他知道孫悟空的身世,按說悟空也算是妖,而他自己也是妖,大家都是妖,為什麼自己只能當個看守洞府的小妖,人家卻可以大鬧天宮成為齊天大聖呢?

  「我問問你,你想不想活命?」

  悟空道。

  「想又怎樣,不想又如何?」

  在小妖眼中,這師徒四人已經是甕中之鱉,休想逃出生天,此時問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滑稽至極。

  悟空卻道:「你要是想活命的話,我就留你一命,看你修行千年也不容易,就如俺老孫本來也是一個妖猴罷了。」

  小妖一下子就好奇了,轉過身來直視著孫悟空,道:「你這猴精還真是有趣,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要救我,你好笑不好笑?」

  悟空不理他了,只是搖首歎息道:「唉,罷了罷了,既然如此,那就看看爺爺的本事!」?

  話音剛落,悟空嘴巴一張,珠子從口中噴射而出,飛到空中,瞬間脹大起來,在空中轉了三圈之後,發出一道璀璨絢爛的光芒,滋滋作響。

  小妖看得眼睛都直了,那兩個魔頭卻還在酒中尋樂,直到聽到身後有聲響才回過頭來,見到空中一顆大珠子,珠子的光芒正好籠罩在兩人頭上。

  這兩人現在就算是微醺迷醉也還能認得這顆珠子,他們本就是太上老君手下的侍童,知道這是老君的法寶,也知道這個法寶的厲害。

  眼見光芒中帶著一陣淒厲的風聲席捲而來,吸引力之強悍無與倫比,兩人正想逃走,無奈這強大的吸引力已經將其收了進去。「大聖且慢動手。」

  這話似是從九霄之上傳來。

  這話傳到耳朵裡,唐小玄就知是太上老君來了。渾蛋,每次要收妖怪的時候不是來天神、就是來佛祖,這些人也委實太過囂張,縱容旗下的弟子下凡作孽卻完全不當一回事,也不會有任何處置。

  唐小玄想到這裡就氣不打一處來,總有一天他也要讓這些肆意而為的傢伙嘗嘗苦頭。

  這思慮間,太上老君已經從天上垂雲而下,飄進洞中,將自己的寬袖在空中一劃,這法寶就逕自進入他的袖子裡。

  兩個本來已經將要被收進法寶裡的妖童凌空掉了下來,重重的摔在地上,發出「砰」的兩聲響,看來摔得不輕。

  太上老君知道這一摔對兩個妖童來說算不得什麼,就道:「孽障,我本派你們看守煉丹爐,想不到你們居然私自下界成妖,該打該打。」

  一邊說著話,一邊手指輕彈,就將唐小玄人眾人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,收了回去。

  兩個妖童嚇得全身哆嗦,慌忙現了原形,原形畢露,才看出來不過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罷了。

  「師父,弟子知罪了,還望師父能夠寬恕弟子。」

  兩個小童爭先恐後的搶著道。太上老君將法寶收入囊中道:「罷了,念你們是初犯,姑且饒了你們這一回,下次若再犯,定罰不寬。」

  兩個小童見師父手下留情,馬上納頭便拜,連連磕了三、五個響頭。

  「你們起來,隨我上天歸位去吧。」

  太上老君呼了一聲,就準備上天了。

  這個時候,悟空大聲道:「老官,且莫急著走。」

  說著,悟空一個縱身就飛越而出,趕到太上老君的面前,衝著老君道:「老官,你家教不嚴,讓兩個護丹童子下界作亂,該當何罪?」

  太上老君在天上的品級很高也很有威望,所以向來特立獨行,很少將別人放在眼裡,唯獨對這個孫悟空心生忌憚,他知道孫悟空不是個好惹的人。

  「大聖,恕罪恕罪,這事怨我。」

  太上老君連忙請罪,又道:「可是天命有數,此乃你們師徒四人的命中定數,看似不經心之事,實乃天意所安排。」

  聽太上老君這麼一說,悟空抓了抓猴腮道:「那我不管,既是如此,為了恕罪,你就姑且給我們幾個法寶耍耍吧。」

  太上老君知道這個猴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,只有搖了搖頭,在悟空的頭上用那拂塵敲了敲,道:「罷了,我就賜你們一件法寶。」

  說話間,他從懷中拿出一顆靈丹,道:「這顆靈丹是我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煉合而成,正應你們師徒四人這取經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難,你拿去吧,也算是我對你們這次劫難的一點補償了。」

  不等孫悟空答應,老君就將這丹藥塞到悟空的手裡,趁著悟空呆望丹藥之時,飄身而去。

  頭頭一走,那這些小妖們就鳥獸散,而唐小玄一直注意的那個女妖也夾雜在人群之中,慌不擇路的逃命。

  本來唐小玄想將這個女妖收進困妖神塔裡玩玩,可是想想這女妖的脂粉氣太重,過於庸俗,以後取經路上還有美女無數,也不必飢不擇食。

  見老君走了,唐小玄還故意喊出聲音來:「老君,多謝你出手相救。」

  唐小玄知道就算在千里之外,老君也可以聽到自己稱謝的聲音。

  唐小玄認為現在對這些神仙們都先客氣點,以後他們才會盡心盡責幫自己度過重重難關。不過等到修為提升了,到時就看他會不會打斷這些裝腔作勢神仙們的狗牙!

  這一次的劫難總算是平安度過,唐小玄一行出了洞府,唐小玄攀鞍上馬,沙和尚挑著行李,豬八戒攏著馬頭,孫悟空執著鐵棒,開路逕下高山。師徒們行罷多時,前面又有一座大山阻隔去路。

  唐小玄在那馬上高聲喊道:「徒弟們啊,你們看那裡山勢崔巍,須要仔細提防,恐防又有什麼妖障侵身啊。」

  其實哪兒有難,有什麼樣的難,唐小玄心中早就清清楚楚了。

  悟空將棒子在地上砸了砸道:「師父你別胡思亂想,只要你定性存神,自然無事。」

  唐小玄這一路走來,從穿越到現在也算歷經了不少劫難,雖然自己算是有未卜先知之能,佔了一點便宜,可是很多突發的情況他也應付不來,看著自己因為餐風宿水而稍稍有點脫皮的手,不由感歎道:「悟空啊,西天怎麼這等難行啊?我記得離了長安城,在路上春盡夏來、秋殘冬至有四、五個年頭了,怎麼還不能到西天呢?」

  想來唐小玄在穿越來之前,哪裡受過這樣的磨難苦楚?

  悟空聞言呵呵笑道:「早著呢,師父,現在還不曾出大門呢。」

  八戒聽悟空說還沒有出大門,也很鬱悶,就道:「猴哥,你亂說什麼?天下哪有這麼大的門?都走四、五年了還沒有出大門還得了,就算是走到進棺材,恐怕也走不到西天吧。」

  悟空將棒子在手裡掄了個圈道:「兄弟,我們還在堂屋裡轉著呢,至於西天還早得很啊。」

  沙僧平常很少說話,此時聽到悟空這樣說也不由得笑道:「大師兄,少說大話嚇人,哪裡會有這般大的堂屋?行了四、五個春秋還不出大門,若是真有這偌大的屋子,也沒處買到架屋子的橫樑吧。」

  悟空這麼說,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:「沙師弟,若依我老孫來看,把青天做屋瓦、日月做窗欞、四山五嶽為樑柱、天地猶如一敞廳。你們說,我們是不是還未出大門?」

  八戒將大手甩了甩,道:「罷了罷了,像你這般說,那我們不如轉道回去,也莫要取什麼真經了。」

  唐小玄急忙來調解,這取經路上可不能讓人心渙散,於是就道:「切莫聽悟空的玩笑話,你們只管跟為師走,為師擔保你們可行到西天聖門。」

  悟空跳起來,橫擔起鐵棒,在前面領路剖開山麓,一直前進;轉過一座高山之後,唐小玄馬上遙望,好一座山景,真是山頂嵯峨摩斗柄,樹梢彷彿接雲霄,青煙堆裡,時間得谷口猿啼。

  唐小玄一行玩著山景,信步而行,不知不覺紅日已西墜,正是十里長亭無客走,九重天上現星辰,八河船隻皆收港,七里州縣盡關門。

  唐小玄思緒閃動,按照西遊記上來說,這兒應該有一間樓閣才對,他一邊想著一邊凝眉遙觀,只見那山凹中樓台疊疊、殿閣重重。唐小玄見到樓閣,心情奇好道:「徒弟們,此時天色已晚,幸得那處有閣樓不遠。」

  唐小玄在這路上行走一日,雖然是被白龍馬馱著,可是也顛簸得有點累了,長長的打了個哈欠,也不等悟空等人說話,就一鬆馬韁放開馬跑,一直前進徑直到了山門之外。

  悟空八戒沙僧跟在唐小玄的白龍馬後面一陣小跑,幾個騰身之後,悟空首先趕上唐小玄,問唐小玄道:「師父,這座是什麼寺廟?」

  唐小玄沒有回答悟空,只是道:「悟空,你將為師的錦襴袈裟跟九環杖拿來。」

  悟空應了一聲,轉頭回看來處,八戒也扛著一把大釘耙,沙僧肩擔著行李飛奔而至,悟空從行囊之中取出袈裟跟佛杖,幫唐小玄穿上拿著。

  「師父,你就要進去嗎?你還沒跟我說說這個寺廟的名堂呢?」

  悟空是個猴急的性子,不將問題弄清楚絕不甘休。

  唐小玄也知道跟悟空計較不得,只好上前兩步端詳。那門上蒙著一層塵垢,加之文字是梵文,不容易辨識,於是他就伸出手來將上面塵垢擦去,半晌也沒有說話。

  悟空見師父緘默無語,就道:「師父,你老人家自幼為僧,曾經講過儒書演過經法,文理皆通,又受了唐王的恩宥,門上那幾個字你卻如何不認得?」

  唐小玄又看了一會兒,他並不是不認得這幾個字,他只是奇怪,自己按理說不認得這種梵文的字體,可是卻偏偏認得,從跟唐僧合體後,自己就是唐僧了,唐僧所有一切都已經在唐小玄的意識之中,包括博聞強識的東西。

  「休要胡言,這寺廟名字乃是敕建寶林寺。」

  唐小玄道。

  悟空搖頭晃腦著上前一步,道:「那師父,這個寺廟誰進去借宿呢?」

  唐小玄想了想,若是讓性格暴烈的悟空進去,惹出什麼亂子可就糟了。八戒比較愚笨,進去可能連來由還沒有稟明清楚,就被人家轟出來。至於沙僧雖然說話比較客氣禮貌,但是人善被人欺,唐小玄記得,這寺廟裡的僧官不輕易接納別人,思忖之下,還是自己去比較好。

  「還是為師進去吧!你們嘴臉醜惡,言語粗疏,性剛氣傲,倘或衝撞本處的僧人,不容借宿,反為不美。」

  悟空也並不太想進去跟那些俗僧們求宿,因為悟空是個比較嫌麻煩的人,要不就動手,很少跟別人唧唧歪歪。

  「既然如此,就請師父進去。」

  悟空道。

  唐小玄將頭上的斗篷解下來,整衣合掌,逕直走入山門之中。只見兩邊紅欄杆裡高坐著一對金剛,再往深處走,就見到一個道人模樣的孩子走了出來,那道人見唐小玄相貌清俊,風姿非俗,急忙趨步上前施禮,道:「師父,你從哪裡來的?」

  唐小玄也還了一禮道:「弟子是東土大唐駕下,差來上西天拜佛求經。」

  那個道人孩子急忙報告方丈:「方丈,外面有個人來。」

  僧官起身換了一身衣服,披上袈裟開了門,就問唐小玄:「你從何方而來?去往何處?」

  渾蛋,真麻煩,古時的人總是這麼婆婆媽媽、唧唧歪歪,唐小玄只好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。

  那僧官聽罷大怒,再看唐僧的打扮也不是相當出眾,身上的衣服絕非珍品,就怒道:「我這地方不住人的,看你的模樣,多是雲遊方外的僧人。」

  他隨處往地上一指,衝著唐小玄道:「你就往前廊下蹲一宿吧。」

  說完話就要出去,唐小玄雙手合十道:「阿彌陀佛,大人你暫請留步。」

  僧官心想唐小玄無非是想跟自己說一些奉承討好的話,希求遮風避雨的處所,所以不予搭理。

  唐小玄往地上啐了一口,將聲音提高了一點:「大人,你請看!」

  要不是唐小玄的一言一行都恐怕被天上的諸神諸佛看到,早就一巴掌將這個老頭打飛出去了。

  那僧官本不想回頭理會唐小玄,可是聽到「你請看」三個字,又不由得動了好奇心,回過頭來還沒有問「看什麼」,只見唐小玄將手中的九環杖在地上一砸,登時就砸出一個大洞,洞中火焰閃了閃,又歸於平靜。

  這僧官是個凡人,哪裡見過這等異象?以為是神佛降臨,一時嚇得面如土色,幾乎說不出話來。怔了片刻之後,在唐小玄一聲「阿彌陀佛」中,回過神來,馬上躬身哈腰著道:「聖僧,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啊,你……你老人家裡面請、裡面請。」唐小玄也還沒有「請」,對著自己的身後喊了一聲,道:「都進來吧,徒弟們。」

  隨著唐小玄的話音出口,站在門外的三個徒弟悉數走了進來,站在唐小玄的身後。見這唐小玄的徒弟一個個面目猙獰可怖,如妖似怪,僧官一顆肝膽都快給駭破了。

  八戒見這僧官站在那兒竟自愣住,就大吼一聲,道:「老頭,你發什麼呆!快進去給我們放盆洗澡水,然後準備上好的素齋,要是怠慢了,可沒有你好果子吃。」

  這個時候正是唐小玄做好人的時候,唐小玄咳嗽一聲道:「八戒,休要胡言亂語,嚇壞人家。」

  他對著這個僧官彬彬有禮的開口:「大人,有勞了。」

  那僧官早就魂不守舍、靈不附體,只是應了兩句「是是是」,便飛也似的跑了。唐小玄見一邊的小道人也是滿面驚駭之色,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「不用怕,有勞小哥你帶個路。」

  四個人晚上就在寺廟的房間裡睡下,而且睡的是專門招待賓客的上房;這房子裡的裝飾居然是一派向佛之景,別人不明白,唐小玄明白。這裡將要出來的妖怪就是文殊菩薩座下的神獸,菩薩的愛寵自然也生有靈氣、心存佛性。

  「師父,想不到這個惡僧倒是有一片向佛之心,真是難得,你看這是什麼道理呢?」

  顯然悟空對這這兒的佈置也感到不解。

  唐小玄自然知道原因,可是眼下他可不想道破,只道:「為師也看不出什麼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