騎士的血脈 第一卷 第一章:血脈覺醒

  灰濛濛的天空中飄著陣陣細雨,路人匆匆而行,就算是撐著傘也沒有什麼用處,細雨隨風而舞,沾得到處都是。

  高聳的城牆上每隔五、六米站著一個士兵,可憐的他們只能淋著雨,更多士兵無奈地躲在牆角邊上,雖然牆角邊上有一排簡易的棚子用來擋風遮雨,卻抵擋不住那潮濕陰冷的寒風。

  為了取暖,士兵們只能升起一個個火堆。

  用來燒火的木柴全都是劈開的傢俱,很多傢俱都是嶄新的,卻沒有人感到心疼。

  現在是戰爭時期。

  一個披著蓑衣的軍曹不停地來回巡視著,突然他停了下來,朝著眾成一團烤火著的一群士兵罵道:「把火藥桶搬遠一些,你們想要找死啊!萬一把那玩意兒點著了,你我全都完蛋了。」

  「是的,長官!」、「遵令,長官!」那群士兵忙不迭地動了起來。

  軍曹這才感覺舒服一些,不過他的臉馬上又板了起來,只見七、八枝火槍靠在城牆邊上,雨水正沿著城牆流淌下來,這幾枝火槍全都被打濕了。

  「狗屎,槍就是你們的命,你們連命都不要了?」

  軍曹大發雷霆的喝罵聲,在這片濛濛細雨之中顯得異常刺耳。

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

  這座城市叫格拉斯洛伐爾,作為蒙斯托克共和國拉沃爾省的第三大城市,也算得上是一座大城市,但是這片城牆圍攏的區域卻不是很廣。

  畢竟格拉斯洛伐爾只是一座商業城市,既不是軍事要地也不是首府,用不著防禦森嚴。

  但是此刻,即便是這樣一座商業城市也人心惶惶。

  在那高聳城牆的外邊,曾經喧囂繁鬧的商業街此刻冷冷清清,曾經人頭擁擠的廣場此刻成了野狗亂竄的地方。

  這片城牆是六個世紀以前,格拉斯洛伐爾剛剛建造之初就有的,多少年來,歷任的市長都曾經考慮過把城牆拆了。不過其間斷斷續續的戰爭,最終讓這片城牆得以保留下來。

  歲月滄桑,被這片城牆圍攏的地方也就成了格拉斯洛伐爾最古老的區域,最後一次翻新已經是兩個世紀以前的事情了。這裡的街道狹窄,房屋和房屋之間靠得很緊,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有些財產,卻富裕不到哪裡去。

  但是現在,格拉斯洛伐爾的二十五萬人口大部分都已經轉移到了這裡。

  整個老城區唯有靠西側的花園街稍微顯得整齊漂亮一些,現在這個街區已經被格拉斯洛伐爾的各個部門徵用了。

  在一幢四層樓房子的頂樓,馬文上校正透過窄小的天窗看著窗外。那灰濛濛的天色正符合此刻他的心情。

  上校掃了一眼身後站著的人,又掃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紙條。

 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,戰區指揮部派了這個人來,同來的還有一車注射針劑和戰區指揮部的這一紙命令。

  「修蘭特上尉,我想聽實話,您帶來的真的是防止瘟疫的疫苗嗎?」上校問道。原則上,身為一個軍人,他不應該提這樣的問題。他之所以敢問,完全是因為他確信身後的這個人絕對不會出賣他。

  「您既然已經猜到了……」修蘭特上尉歎息了一聲,他可以不回答,也可以隨意撒個謊,但是面對以前的長官他卻做不到,他只能實話實說:「這些藥正式的名稱是X23,是最常用的肌肉成長劑,用了它之後可以迅速催化肌肉生長,同時增加新陳代謝的速度,前線的戰地醫生經常替傷兵注射這種藥,以便讓傷口迅速癒合。」

  雖然嘴裡這樣說,但上尉的心裡並不好受。

  誰都知道,這種藥並不是給普通人用的,普通人用了之後雖然會有很多好處,不過這一切是以透支生命作為代價。

  注射一個標準單位的X23,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體力增加二至四倍,不容易疲勞,可以超負荷工作,也不容易受傷,在戰場上的存活率提高了好幾倍。

  但是過不了十年這個人就會血管栓塞,肌肉鬆弛,迅速衰老,幾乎沒有人能夠活過二十年。

  思索了很久,上校似乎下定了決心,他轉身將桌上的那紙命令收了起來,重新又寫了一張紙條。

  寫完放下筆,上校在紙條上撒了一些木屑將墨水吸乾,這才將副官叫了進來。

  「這是戰區指揮部的命令,為了防止瘟疫發生,醫護所裡面所有的重傷病患一律必須注射疫苗。」

  看著副官下去,上校轉過頭來對上尉說道:「這是我的決定,你可以如實上報戰區指揮部。」

  「抱歉長官,我只是負責將藥劑和命令帶給您,我的時間緊迫,還有很多事情要做,所以我在這裡只能夠逗留一個小時,在這一個小時裡面,我什麼都沒有看到,什麼都沒有聽到。」

  說完後上尉敬了個禮,從房間裡面退了出去。

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

  老城區的中心廣場,現在早已經變成了臨時醫護所。

  雖然前線離開格拉斯洛伐爾最近的地方也有兩、三百公里,但是這個臨時醫護所卻擠滿了人。

  作為一座二線城市,同樣也作為一座地理位置上並不太重要的城市,格拉斯洛伐爾被認為是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。

  自從格拉斯洛伐爾建成以來的六個世紀之中,歷次戰爭都沒有波及這座城市,有幾次即使整個拉沃爾省都陷落了,這裡也仍舊很平靜。

  所以前線下來的傷員全都被送來了這裡。

  連綿的帳篷佔據了整個廣場,這些帳篷是用一張張巨大的油布,每隔幾米用一根木桿支撐著,底下擠滿了一張張的病床。

  那惱人的雨從油布和油布的縫隙間漏了下來,所以帳篷底下到處都可以看到水盆或者水壺之類的東西,地面也是濕漉漉的。

  幾百個十六、七歲的小護士在帳篷底下走來走去,格拉斯洛伐爾其實沒有那麼多護士,這些全都是學校的學生。

  自從戰爭開始之後,所有的學校全都只上半天課,另外半天則被徵召做各種事。

  在醫護所工作的大部分是女生,不過偶爾也能夠看到男生的蹤影。

  在廣場的一角,一個十五、六歲的男孩正費力地從馬車上搬下箱子,這些箱子很重,不過更令他感到鬱悶的是,箱子上面寫著:「輕拿輕放」。

  這個男孩長得非常清秀,一頭褐色的頭髮微微捲曲,鼻樑挺直,臉頰輪廓分明,可惜這張清秀的臉上有不少傷痕,左側的臉頰上甚至帶著一塊淤青,嘴角也破了。

  男孩叫利奇,今年十五歲,他的家就住在老城區。以往這是中等偏下家庭的證明,不過戰爭讓老城區成了唯一的庇護所。

  利奇的父母擁有一整幢房子,此時此刻,這就意味著一大筆錢,那幢房子有四層,靠出售下面的三層樓,利奇家算是發了一筆小財。

  利奇一家窮了很久,有了點錢自然要改善一點生活。

  利奇非常後悔,那個時候沒有阻止父母不理智的舉動。這段日子以來,他整天都生活在爭鬥之中,打架幾乎成了家常便飯,原因就是有人眼紅。

  以前他並不是在這裡幹活,學校之中大部分男生不是在打鐵作坊幫忙打造軍械,就是在車馬行幫助維修馬車,要不然便是在城市外圍跟著工兵構築工事。

  利奇哪裡都幹過,但是在任何地方他都待不長,最多一個星期就有人找他麻煩。

  一開始他還逆來順受,以為退讓一下就沒事了,不過很快他就發現,找他麻煩的人,其實是想從他的父母那裡得到好處。

  他們之所以打他的主意,是因為他的父親已經應徵加入了預備役兵團,誰敢到軍隊裡面惹事?他的媽媽則是很少出門,平常都是在家裡裁剪紗布,這也是從軍隊那裡接來的活,多少能夠補貼一下家用。眼紅的人膽子再大也不敢闖上門來,因為現在是戰爭時期,闖入他人住宅是可以被槍斃的重罪。

  既然知道逆來順受沒有用,利奇也就不再退讓,平常他的脾氣不錯,可一旦被人惹急了,絕對不退縮怕事,臉上的傷就是和六個比他還大一些的傢伙打架所留下的。

  他被打得很慘,但那六個人也不比他好多少。

  小時候很少打架,因此利奇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麼能打。

  也正是這次打架之後,他被調到了醫護所。在醫護所工作的大部分是女生,僅有的幾個男生也是身體偏弱,這些別的地方不要的人,絕對不會對他構成任何威脅。

  任何一件事都有一體兩面,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是好事,但是這同樣也意味著所有的重活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
  就像現在,他必須把所有的箱子搬完還要堆放整齊,再加上現在下雨,箱子還不能沾地,必須一路扛到倉庫中,其中的辛苦只有利奇一個人最清楚。

  醫護所的倉庫其實就一個三米長寬由木板搭成的小房間,一進去就能夠聞到一股濃重的碘酒味道。

  剛剛把一個箱子放下,利奇正打算去搬另外一箱,突然幾個人闖了進來。

  這些人全都打扮得像是傷兵,一進來立刻有人把倉庫的門關了起來。

  為首的傢伙用紗布包裹著腦袋,現在看到四下無人,他把紗布一摘,扔在地上。

  紗布底下是一張同樣佈滿傷痕的臉,特別是右眼黑青一片,眼睛裡面滿是血絲。

  利奇當然認得這個傢伙,他們還是同班同學,幾天前就是這個傢伙帶人和他打架。

  再一看,其它人也都是同一個班級的同學。

  利奇立刻反應過來了,可惜已有些晚了,那些人一擁而上,抓胳膊的抓胳膊,扳腳的扳腳,把他按倒在地。

  為首的傢伙將手裡的紗布捲成一團,塞進了利奇的嘴裡,這才陰笑著說道:「你以為躲到這種地方,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?原本我們並不打算把你怎麼樣,只是想揍你一頓,因為有人叫我們這麼幹,有人花錢要我們揍你,但是現在……」

  這個傢伙獰笑著,從身後的一個人的手裡接過了一根撬棒。

  利奇的瞳孔急劇收縮,他恐懼地盯著這根撬棒,這東西就是一根鐵棍,一頭微微彎曲,而且頂端非常尖利。

  撬棒如果砸下來,肯定能夠讓他骨斷筋折,如果戳下來,同樣也能釘穿他的身體,反正任何一種方式,都能夠讓他異常痛苦地死去。

  他想躲,可惜身體被那麼多人緊緊按住,絲毫動彈不得。

  眼睜睜地看著撬棒在那個傢伙的獰笑之中,朝著他的腦袋戳了下來,利奇一咬牙,閉目等死。

  「卡嚓」一聲輕響,並沒有預想之中的痛苦,利奇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,就看到撬棒緊貼著他的臉頰,插在了身後的那個箱子上面。

  又聽「吱嘎」一聲輕響,箱蓋被撬了起來。

  那個傢伙扔掉撬棒,從已經被撬開的箱子裡面取出了一個針筒和幾個瓶子。

  「知道這是什麼嗎?」那個傢伙陰笑著說道:「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,只不過讓我揍你的傢伙告訴我,這種藥打一針下去,普通人絕對活不過二十年。」

  不過他顯然不打算等到二十年之後再看利奇慢慢死去,所以他拿出來的並不只是一瓶藥。

  乳白色的藥粉迅速融化在蒸餾水之中,然後被吸入針筒,這並不是一個標準單位的藥劑量,那個傢伙把好幾瓶藥全都弄進了針筒裡面。

  一陣刺痛,利奇看著藥水被推入體內,在那一瞬間,他感覺到無盡的悲哀。

  X23見效極快,十幾秒之後,利奇就感覺到心跳急速加快,而且心臟跳動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大,彷彿要從胸腔裡面跳出來一般。他的身體也迅速發熱,渾身上下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,不時還傳來一陣撕裂一般的劇痛。

  此刻的利奇就像是一隻燒熟了的大蝦一般渾身變得通紅,他的皮膚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血珠,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上暴起無數青筋,裸露的地方簡直和老樹根沒有什麼兩樣。

  這幅模樣讓按住他的人感到心驚肉跳,就連為首的那傢伙也感到恐懼,不由得想把扔在地上的撬棒再撿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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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沒有人知道倉庫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,負責趕馬車的人甚至已經有些不耐煩了,因為利奇進去太久了,他確定這個小子打算偷懶,正猶豫著是否要從馬車上下來到倉庫把那小子揪出來。

  就在這個時候,倉庫之中傳來了一連串驚恐異常的尖叫聲,緊接著又是一陣咚咚的撞擊聲,然後倉庫的門猛地打了開來,從裡面衝出兩個人,其中的一個看上去非常淒慘,兩條腿齊膝折斷,另外一個人尖叫著落荒而逃。

  突然,有一件東西擊穿了倉庫的牆板射了出來,打在落荒而逃的人後背,這件東西上附著的力量非常驚人,後背的肋骨一下子就被打斷了,等到它帶著血肉從胸前冒出來掉落在地上的時候,才看清那只是一個小藥瓶,一個已經碎成許多塊的小藥瓶。

  醫護所裡面頓時亂成一團,小護士們尖叫著四處逃竄,那些傷兵倒是膽大,全都左瞧右看,想要尋找一件合手的武器。

  好一會兒之後,利奇血肉模糊地從倉庫裡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,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幼兒,步履蹣跚,身體僵直。

  那些傷兵大部分都認得利奇,而且從戰場上下來的人膽子都比較大,雖然感覺情況詭異,卻也沒有退卻。

  有一個特別膽大的傷兵甚至拿起一根枴杖走到利奇身邊戳了戳,他想讓利奇清醒。

  沒有想到,利奇的反應異常迅速和劇烈,那根枴杖剛戳到他的身上,靠近枴杖的那隻手就閃電般地一晃。

  「卡嚓」一聲脆響,枴杖就被拗斷了。

  那個膽大的傷兵看著手上還剩下的半截枴杖,一陣寒意冒了上來。

  利奇此刻的模樣非常詭異,不過這些傷兵卻並不陌生,在戰場上他們大多看過類似的情景,利奇此刻給他們的感覺,就和那些縱橫戰場的騎士一模一樣。

  被那根枴杖一戳,利奇多少有些清醒了過來,他茫然地看了雙手一眼。

  滿手的鮮血,指縫間甚至還帶著一些碎肉,利奇「哇」的一聲嘔了出來,剛才在倉庫之中的那一幕頓時出現在他的眼前。

  就在片刻之前,他就像是魔鬼附身一般殺了所有的人,只要一想起那殺人的方式,他就忍不住渾身戰慄。

  只是一伸手,胸膛就像是紙片一般被撕開,只是一揮手,腦袋就像是豆腐一般被拍爛,彈指間,這些傷害過他的人就全都死了。

  報了仇的他不但沒有絲毫的喜悅,反倒充滿了恐懼。

  突然,利奇想起了一件事,他殺了人。

  如果在平日,他還可以為自己辯護自己是正當防衛,最多也就只是防衛過當,未必會判處他死刑,但是現在是戰爭時期,根本沒有辯護的餘地,殺人一旦被抓,肯定會被拉出去槍斃。

  抱著腦袋發出一聲慘叫,利奇感覺到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,清楚自己處境的他,立刻落荒而逃。

  惶恐之中的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跑得有多快,更沒有發現不管是傷兵還是負責治安的執法隊,居然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。

  對於老城區的大街小巷,利奇再熟悉不過,他專門揀行人稀少的小巷奔行,此刻的他只想著快點回家,至於回家之後要怎麼辦,他根本就沒有想過。

  跑著跑著,突然利奇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人,一個身材高大、穿著紅色制服的女人。

  利奇正打算一躍而過,突然他的心莫名其妙一陣狂跳,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。

  利奇猛地停住了腳步,這是下意識的反應。

  同樣是下意識的,他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不簡單。

  兩邊的房子把大部分雨都擋住了,不過仍舊有很多雨絲飄進這條小巷之中,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卻沒有絲毫淋濕的痕跡,雨飄落到她的身體四週一尺就彈開了,彷彿那裡有一道無形的牆壁阻擋著。

  這個女人同樣也看著利奇,好一會兒她才悠然說道:「接到報告,我趕過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有潛入者呢,原來是血脈覺醒。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,如果在和平時期,你的未來是一片光明,可惜現在是戰爭時期……」

  「我要回家。」利奇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女人在說什麼,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
  「你需要的是冷靜。」說完這句話,對面的女人突然動了,兩個人原本相距十米左右,但女人只是一閃就到了利奇的眼前。

  利奇甚至來不及反應,就感覺腹部一陣劇痛,他已經中拳了,這一拳正打在他的太陽神經節上。他想嘔吐卻吐不出來,腦袋暈沉沉的,有說不出的難受。

  白光照在一張醫護台上,利奇躺在上面。此刻的他已經被洗去了身上的血跡,赤裸地躺在那裡,只有腰上蓋著一條白毛巾。

  醫護台上方有一個架子,上面有一塊可以前後左右滑動的鏡片,鏡片只有書本大小,散發著淡淡的白光。

  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醫生,正推動鏡片幫利奇做掃瞄,血肉和骨骼清清楚楚地顯露在鏡片之上。旁邊還有幾個人正拿著表格記錄著什麼。

  在房間的一角,四個同樣穿著白色大衣的人看著這一切,不過他們顯然不是醫生,身上隱隱透露出一股軍人的氣息。

 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,身體瘦削,眼窩深陷目光敏銳,配上一個不大的鷹鉤鼻,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鷙。

  聽著負責檢查的醫生不停地報出數據,中年人朝旁邊的幾個人輕聲問道:「你們已經調查過這個孩子的父母了嗎?」

  旁邊的人連忙答道:「長官,我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。這個孩子的父親是預備役士兵,在預備役第七十五兵團服役,母親是一個普通人,我們以檢疫的名義抽取了他們兩個人的血液,並沒有檢查出任何騎士血脈的反應。我們同樣也調查了這個孩子的出身證明,他出生的那天,全國記錄在冊的女性騎士之中,沒有一個人在同一天分娩,即便在盟國的範圍之內,也沒有類似的記錄。」

  中年人皺著眉頭,這無疑是他所遇過最匪夷所思的事情。

  「你們有什麼看法?」中年人問道,他想聽聽手底下的人怎麼說。

  旁邊三個人都有些猶豫不決,最後還是剛才匯報的人有些勇氣:「我們研究了一下,認為有幾種可能,最大的可能就是……」這個人停頓了一下,底下的話有些難聽,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,想了想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道:「最大的可能就是,這個孩子的父親另有其人,很可能是一個擁有沉睡騎士血脈的人。長官,您肯定很清楚,一六六五年之後騎士血脈才有完整的記錄,在此之前,只有覺醒的騎士血脈擁有者被記錄在案。」

  雖然說,這只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推測,不過在說這番話的人看來,這幾乎是唯一的可能性。

  除此之外就只有兩種可能,他們當初最先懷疑的是孩子在剛出生的時候抱錯了,可是一查之下發現不可能,而且任何國家對騎士血脈的記錄都非常嚴格,這些擁有超凡能力的傢伙一旦不受控制,破壞力絕對讓人難以想像。所以女騎士一旦有懷孕跡象,就會被納進密切的觀察之中。就算想故意隱瞞都很難做到,更別說和別人抱錯小孩。

  另外一種可能是孩子的父親是一位騎士,不過這個可能性也很低,因為普通的女人根本承受不住騎士血脈的力量,在懷孕的時候就會引發溶血反應,成功生下嬰兒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二。

  正在說話的時候,那邊的檢查已經結束了。

  醫生拿著旁邊人記錄的數據走了過來:「上校,我已經完成了檢查,這個孩子確實是騎士血脈初步覺醒,從數據上看,他屬於不完全型騎士血脈,各項數據普遍較弱。」

  這原本也在眾人的預料之中,騎士血脈擁有者如果是後天覺醒,一般來說都成不了什麼氣候。

  「有辦法追溯到他的血脈源頭嗎?」中年軍官問道。

  醫生想了想,這讓他感到很為難,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,幸好中年軍官身邊的一個人替醫生解了圍:「長官,不完全型的騎士血脈大多是變異的結果,很難查出些什麼來。」

  中年軍官點了點頭,接過醫生手裡的報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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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整個檢查過程之中,利奇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,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完全喪失了知覺。

  那些人的對答他全部聽在耳裡,覺醒的血脈讓他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。

  對於他身份的猜測,讓他的心變得異常混亂。

  不管是誰,驟然聽到自己的爸爸可能並不是真正父親的時候,都會感到極度震驚,更別說利奇只有十五歲。

  他更不會相信媽媽會背叛爸爸,在外面另有情人並且生下了他。一直以來他的家充滿了溫馨和諧,這是一個近乎於完美的家。

  利奇的腦子裡面一片混亂,以至於他甚至忘了剛剛殺人的事。

  同樣的他也沒有發現,自己是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,直到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到他的臉上。

  利奇連忙伸手擋住了臉,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了知覺,同時發現床邊站著一個軍官。

  這個軍官穿著藍灰色的尼料軍大衣,光著頭,嘴唇上留著小鬍鬚,看上去二十五、六歲的模樣。

  「你總算醒了,從床上起來吧。」軍官說道,他隨手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,左腳翹起擱在右腿上。

  利奇坐起身來,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病人穿的罩衫,罩衫裡面什麼都沒有,床邊也沒有鞋子,他只得坐在床沿邊。

  軍官倒也不介意,拿了一根香煙銜在嘴上,點著之後吸了一口,這才說道:「你殺了人,不過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,被你殺掉的那些人是專門找你麻煩的,你只是過度防衛。」

  利奇剛剛鬆了一口氣,就聽到軍官繼續說道:「不過殺人畢竟是殺人,按照戰時法律,殺人犯只有兩種選擇,要嘛上絞架,要嘛要為軍隊服役。」

  「我還有選擇餘地嗎?」利奇反諷道。

  「別在我面前耍酷,小子。」軍官夾著香煙指著利奇的鼻子說道,煙頭的火熏得利奇的臉頰隱隱發痛。

  「你的運氣不錯,那些人原本想要你死,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騎士血統,他們幫你注射的藥不但沒有要了你的命,反而讓你的血脈意外覺醒了。」軍官隨手掏出一份文件:「這是徵召令,在上面簽名。」

  利奇別無選擇,這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。

  雖然上戰場確實非常危險,但是好過被送上絞架。

  隨手在文件上簽下名,利奇問道:「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嗎?」

  「你希望他們知道?」軍官反問道。

  利奇搖了搖頭。

  「既然是這樣,我會在調職令上寫,你被調往騎士兵團做雜務工。」軍官說道。

  利奇無話可說,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,不然,他就必須解釋他血脈的來歷。

  利奇完全可以想像得到,一旦揭露這件事,等待他的將是一個徹底破碎的家庭,以及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和閒言閒語。

  「我會讓人把你的衣服拿來,快點穿好,我在外面等你。」說著軍官便走了出去,很快地一個護士拿來了一整套的衣服,除了制服還有內衣內褲,從尺碼上來看,顯然是為他量身定做的。

  利奇第一次對軍隊效率低下的說法有了懷疑,因為這樣的效率可不低。

  和其它士兵藍灰色略微寬鬆的軍裝不同,他的制服是紅色的,顯得異常刺眼,而且很貼身,扣上皮帶之後繃得很緊,前面雙排的鈕扣,鈕扣很密。底下居然和軍官一樣,是一雙高筒靴子。

  從房間裡面出來,利奇發現外面已經不再下雨,地上也已經乾透了,看來他昏迷的時間不短。

 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,兩輪兩座,拉車的只有一匹馬,剛才那個軍官就坐在馬車上,利奇乖乖地上了馬車,坐在旁邊的位置。

  馬車逕自出了老城區,這裡能夠住下十幾萬平民已經是非常擁擠,軍隊當然只能駐紮在其它區域,反正除了老城區,其它的方到處都是空著的房子。

  馬車經過了寶石大街、格蘭登廣場,穿過了西斯特大街,這些街道以往都是最繁華的商業街,總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,但是此刻卻只能看到身穿軍裝的士兵。

  走了一刻多鐘,馬車最終在星辰廣場停了下來。這裡以前是一個商業區,利奇並不常來。因為這裡的東西大多很昂貴,屬於看得起卻買不起的那一類,而且這裡的保安很凶會趕人。

  現在這裡根本看不出以前的樣子,所有店舖的玻璃窗全都被卸了下來,用磚封死,那些漂亮的鐵欄杆也全都被拆掉,扔到爐子裡面化成銅汁和鐵水。

  星辰廣場是一個封閉的廣場,四週一圈都是商店,商店同樣等於是出入口。以前這裡四通八達,但是現在路都被堵住了,只剩下一道門,這道門被木質的拒馬阻擋,需要搬開才可以進去。

  和所有的軍營一樣,這裡也有一道崗哨,站崗放哨的是一個女人。

  這個女人身材纖細,緊繃的制服充分顯示出她那優美的線條,瓜子臉上雙眉修長,眼睛很大,卻微微瞇著,像是沒有睡醒的樣子。

  那一頭紅色的頭髮四下散亂著,騎士的制服原本就是紅的,紅色的頭髮配上紅色的制服,滿目一片火紅,讓人遠遠地就能夠感覺到一股火辣和桀驁不馴。

  這絕對是一個大美人,正當利奇猜測她身份的時候,他驚詫地看到,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人只用一隻手,就把五、六個強壯大漢都未必抬得動的拒馬,搬了開去。

  「這就是新來的小傢伙?」那個女人看了一眼利奇。

  軍官看到那個女人絲毫不敢無禮,連忙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,是調職令。

  利奇被趕下了馬車,軍官把他放下之後立刻就走,雖然軍官在參謀部工作,卻沒有資格進入這種地方。

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

  利奇第一次進入傳說中的騎士兵團,只要一想到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其中的一員,心中確實非常興奮。

  不過除了興奮之外,他同樣也有一絲恐懼,這是身體本能的反應,低階的騎士在高階的騎士面前,總是會感到壓力。

  戰場上,高階騎士甚至會利用這一點,靠精神壓力對付那些低階的騎士。

  眼前這個站崗放哨的女人,就給利奇極大的壓迫感,他立刻明白,剛才這個女人肯定用什麼辦法收斂了氣息。

  「看來你真的是剛剛覺醒。」女騎士搖了搖頭,好一會兒之後她歎了口氣:「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麼想的?把我們這裡當作托兒所了嗎?」

  「跟我來吧,你最好盡可能快點適應這裡的一切,要不然上了戰場之後,肯定會死得很難看。」女騎士將拒馬搬回了原來的位置,將利奇帶了進去。

  四周全都是強烈的氣息,利奇感到很難受,他的肌肉微微地刺痛著。

  突然,他感覺一道特別強烈的氣息籠罩在他的身上,利奇抬頭一看,就看到另一個女騎士手拄著長劍,在十米外盯著他。

  那個女騎士金髮披肩,身材非常高大,大部分男子在她面前都只能算是小個子,不知道是因為豐滿還是肌肉發達,她的制服緊繃,好像隨時都會裂開來。

  利奇認得這個女騎士,把他打昏過去的就是她。

  就在他猶豫著怎麼過去打招呼的時候,突然一陣陰冷卻令人戰慄的氣息逼近。

  那是另一個女人,她的氣質就如同釋放出來的氣息一樣,冰冷刺骨。「冷艷」這兩個字,發明出來就是為了形容眼前這個女人的美貌。

  這個冷艷的女騎士,擁有一張刀削似的瓜子臉,臉上的稜角太過分明,使得她的美貌之中多了一絲肅殺之氣,她的頭髮散發著詭異的銀光,灰色的眼睛讓人感覺冰寒徹骨。

  利奇感覺血管裡面的血液彷彿要凝固了。

  這個冷艷的女騎士掃了利奇一眼,轉頭朝著把利奇打昏過去的女騎士說道:「黛娜,這個小子最先認識的是你,就由你負責訓練他吧。」

  「為什麼不把他交給我?我一直都想有個徒弟。」帶利奇進來的紅髮美女有些不太滿意地問道。

  冷艷的女騎士看都沒看那個紅髮美女一眼,轉身就走,邊走邊說:「你還是省點力氣吧,這還只是一個孩子。」

  「我帶你四處轉轉,認識一下這裡的人。」被指定為利奇師傅的那個女騎士說道。

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  ※※※

  營地很大,但相對的,營地裡面的人卻很少。

  利奇驚詫地發現,整個營地就只有八個人,更令他感到驚詫的是,八個全都是女人,這是一個清一色由女騎士組成的騎士小隊。

  那個冷艷的女騎士就是這個小隊的隊長,他的師傅黛娜小姐是兩位副隊長之一,另外一位副隊長玫琳是一個非常溫和的女騎士。

  整個營地之中只有玫琳小姐讓他不會感到壓力,她的氣息溫和,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陶醉感。玫琳小姐同樣很美,她的美是那種充滿母性和古典韻味的美,大大的眼睛眼神柔和,春山一般的眉毛很淡很淡,栗色的頭髮剪得整整齊齊,恰好到肩頭,不長也不短。

  把他帶進來的那個女騎士叫莉娜,師傅雖然沒有多說什麼,卻也暗示利奇別太過接近那個女騎士。利奇也是從其它人的嘴裡才得知,這位莉娜小姐在騎士圈子裡面是赫赫有名,她換男朋友就像換衣服一樣,因為她而引起的決鬥,至少有二十場。那個傢伙以前是一線騎士團的,就是因為惹來的麻煩太多才被踢到了這個地方。而這個騎士小隊只有女人沒有男人,同樣也是因為這個緣故。

  利奇很快就發現,問題人物並不只有莉娜小姐一個。

  騎士的制服有男女裝之分,這個小隊的女騎士之中,居然有一個穿著男裝。

  這個穿男裝的女騎士,是除了他之外年紀最小的一個,只有十九歲。一頭金色短髮居然比他的頭髮還短,胸口不知道是沒有發育還是被布包裹著,平得和男人差不多,最令利奇感到受不了的是,看到他的時候,這個女騎士居然還散發了一絲敵意。

  利奇感受過類似的氣息,他所在的班級有不少漂亮的女生,每當有男生靠近這些女生的時候,四周都會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。作為一個在班上比較吃得開的男生,利奇經常能夠感受到針對他的敵意。

  「她的真名叫妮絲,不過她喜歡別人叫她羅賓,以後看到她的話,你最好避開。我也不敢肯定,她會不會對你不利。」黛娜小姐的話證實了利奇的猜測,這讓他感到有些心驚肉跳。

  不過利奇很快就發現,那個自稱羅賓喜歡女扮男裝的騎士還不是最令人頭痛的一個,至少她只是散發一絲敵意,不像另外一個人不停地對他惡作劇,一會兒擰他的臉、一會兒捏他的胳膊,名義上卻說是幫他測試身體潛能。

  這個女人讓他苦不堪言,不過她的氣息卻並不令人畏懼,而且不用多少時間,利奇就發現,這個女人對他挺好的,整個營地之中,恐怕就只有她是真心歡迎他的到來。

  這個女人叫羅莎,年齡應該超過二十,卻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,讓人懷疑她的心智是否已成熟。她也是一頭金髮,剪成了小女孩那樣的齊耳短髮,不過有點蓬也有點亂,她的眼睛碧綠而且明亮,是整個小隊之中最迷人的。

  小隊裡面唯一讓利奇不太有印象的,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女人。師傅黛娜帶他去打招呼的時候,那個女人連頭都不抬,只是嗯了兩聲。她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冷漠,而是沉默,身上完全不散發出任何氣息,甚至給人一種彷彿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錯覺。

  她叫諾拉,擁有一雙充滿憂鬱的黑眼睛,一頭黑色的長髮披散到腰際。她其實也很漂亮。只是因為始終坐在陰影之中,猶如明珠蒙上了一層灰塵,讓人看得不那麼真切。

  利奇最後去的地方是後勤處,管理這裡的是一個二十五、六歲的女人,她戴著一副眼鏡,顯得有些老氣,不過也令她多了一絲知性美,整個營地裡面唯有她不是騎士。不過利奇同樣也不敢小看這個女人,師傅來這裡之前已經告訴了他,軍務官蘭蒂小姐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念者,她不但負責整個小隊的裝備,同時也是醫療官,誰受傷了都得找她。

  對於醫生,利奇一向都充滿了敬畏,以前他一度夢想長大之後要成為一個醫生,因為醫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職業,更重要的是,醫生賺的錢很多。

  「既然你名義上是這裡的雜務工,那麼你就跟著蘭蒂小姐,她叫你做什麼,你就做什麼。」黛娜小姐說道。

  利奇頗為失望,他到這裡來可不是為了做苦力:「你不教我些什麼嗎?」利奇問道。

  「你先適應了這裡再說。」師傅黛娜稍稍釋放出了一些氣息,利奇頓時感到胸悶及心跳加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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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把利奇扔下,黛娜朝著隊長的辦公室走去。一進去後黛娜立刻抱怨道:「你幫我找了一個好差事。」

  冷艷的女人正在寫東西,看到黛娜進來,只得將筆放下。

  「你要我怎麼教?後天覺醒的騎士實力原本就很差,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時候,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一紙調令就會把我們調往前線,以他的實力,上了戰場根本就是找死。」黛娜怒道。

  「也不是什麼辦法都沒有。」嘉利看了一眼自己的副隊長,她雖然為人冷漠,但是只要是她的手下,她就不會隨意讓那個人犧牲:「我們這個小隊攻強守弱,只有玫琳一個人擅長防守,所以我一直想找一個持重盾的防禦者。」

  「用重盾?」黛娜有些難以理解。

  「重盾防禦者需要的是力量和耐力,不需要在意速度和技巧,短時間內就可以派上用場,在戰場上的生存能力也比其它選擇強得多。」嘉利猶豫了一下,將真正的原因說了出來:「重盾防禦者大多是身強力壯的男性,以那個小子的身材,就算再怎麼發育也不可能達到標準,選擇成為重盾防禦者的話,他算是徹底廢了。在戰爭時期,一個廢物反倒能夠活得長久,沒有過人的速度,他就不會被派出去偵察,也不會被塞進突擊隊裡面成為炮灰。」

  黛娜沉默了,她知道隊長說的一點沒錯,在戰場上想要存活下來,要嘛成為王牌,要嘛就乾脆是一個成事不足、敗事有餘的廢物。那些實力中等、不上不下的人物,最容易成為炮灰。

  雖然殘酷,這卻是不爭的事實。

  就在兩個人決定利奇未來的時候,利奇同時在裝備室裡面和軍務官蘭蒂小姐聊著天。

  「為什麼師傅介紹這裡的人給我的時候,只提名字?」利奇問道,這是他感覺最奇怪的地方。

  「這是習慣,騎士的世界其實很小,很多人的姓氏都很有名,如果知道了對方的姓氏,也就知道了對方所屬的家族,無形中會給領導者帶來很大的壓力,所以我們互相之間稱呼的時候只說名字或者外號。」軍務官一邊說著,一邊修理著一件戰甲。

  利奇坐在一旁羨慕無比地看著。他有自知之明,短時間之內他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東西,只有正式的騎士才有資格披上戰甲。

  他以前看見過披著戰甲的騎士,但是從來沒有看到過剝離的戰甲。

  想不到這裡面居然這樣複雜。

  「這些是什麼?」利奇指著一大堆麻繩一樣的東西,戰甲裡面最多的就是這種東西。

  「魔動筋。」蘭蒂小姐停下手來,隨手從那一團亂麻的魔動筋抽出了一根。

  這東西就是一根彈簧,只是構成彈簧的金屬絲很細,繞得也很緊。

  突然這根魔動筋猛地伸展開來,一下子變成了原來的三倍那樣長。

  「它們就是戰甲的肌肉,騎士的戰甲並不只是一件鎧甲,戰甲完全是仿造人體結構製造的,擁有和人體一樣的肌肉結構,還有一顆強而有力的心臟。」蘭蒂站起來,打開了那戰甲胸腔前部的蓋板,就看到蓋板底下有一個鍋蓋大小,閃著五顏六色光芒的物體。

  這個物體非常複雜,利奇只看了一眼最外層那些縱橫交錯的纜線,就已經感到頭暈眼花。

  「這有什麼用?」利奇好奇地問道。

  「提供能量給戰甲,除此之外,騎士在戰場上所運用的那些攻擊技,也是靠它才能夠發揮出來。」蘭蒂砰的一聲將蓋板關了起來,動手修理起戰甲來。

  「那些攻擊技不是騎士本身的技能嗎?」

  蘭蒂不禁覺得有些頭疼,對於一個騎士來說,這些全都應該是常識,在童年時代就已經清清楚楚。

  她不介意幫別人上課,但是要看是什麼內容,這些幼兒就該知道的知識讓她感到非常無趣。

  「戰甲其實是一種增幅器,穿上戰甲,騎士的力量、速度都會得到幾十倍的提升,不過增幅最大的還是那些技能,就以最簡單的衝擊波來說,原本能夠打穿一寸厚石板的衝擊波,經過戰甲增幅之後,就可以擊穿一尺厚的鋼板。」

  利奇無限憧憬地撫摸著戰甲,不過他的神情越來越黯然,他沒有忘記昏迷時所聽到的那些話。

  「什麼是不完全型的騎士?」利奇一直都想知道這件事,剛才就想問師傅,只是一直沒有機會。

  蘭蒂微微一愣,不過她馬上就反應過來,小傢伙能夠知道這樣專業的詞,只可能是一個原因,那就是他聽別人提起過,而最可能就是,他自己便是不完全型騎士。

  「不完全型的騎士……」蘭蒂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:「就是覺醒過程中,因為意外而發生了變異的騎士,大部分是覺醒不完整,也有一些是部分能力喪失。」看到利奇神情黯然,蘭蒂不由得安慰了幾句:「其實也沒那麼糟糕,有所失必然有所得,不完全型的騎士往往在某些方面有突出的表現。」

  利奇苦笑著說道:「就像瞎子雖然看不見,但是聽力和觸覺都比平常人要敏銳得多。」

  這個比喻非常準確,但蘭蒂不忍搭腔,只得裝作全神貫注地修理戰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