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刀記 第三折 萬劫不復,禍起青苧

  耿照心想:「四大劍門精研武藝,果然與本城不同,連十里外賣炭的鄉人,都有如此武功造詣!」他自幼伺候父親、七叔打鐵,日日於崎嶇山裡挑水負重,往來不知多少回,膂力、耐力等均遠勝同齡,適才被巨漢一擊掄飛,可說是平生未有的經驗。

  「那人內力強橫,二掌院請留神。」

  染紅霞頭也不回,雙手握緊昆吾劍長逾尺半的握柄,咬白的櫻唇畔卻綻出一絲苦笑:「據我所知,他半點武功也不會。」不顧耿照瞠目結舌,低聲道:「我引他走上前來,你把握時機救人。得手後切莫回頭,對面水榭裡還有個行動不便的女孩兒,你將我兩名師妹帶進水榭,撐舢舨走水路離開。你識不識水性?」

  「還可以。」

  「有勞了!」回眸一笑,沾甩著雨珠的雪靨分外勻嫩,更顯出五官線條的利落有致,襯與她颯烈的英姿與口吻,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扞格;與其說是春雨柔媚,更像是破雨初陽。

  「多謝你甘冒奇險……你大可以離開的。」

  七叔和阿爹就不會。耿照心裡想,卻沒有答話,只是笑了一笑,轉頭四望,忽然發足往岸上狂奔。

  染紅霞絲毫不疑,咬牙一聲清叱,揮劍朝巨漢奔去!巨漢仰天長嗥,宛若瘋獸,掄起花崗岩柱般的畸零巨刃一掃,末端杯口粗的鐵鏈喀啦啦一陣激響,「轟!」一聲木片炸飛,九曲廊橋又毀去角橋面。

  耿照跑回岸邊,見橋下橫著幾條小巧的平底舢舨,微翹的船頭兩側繪有鯉魚、對花對鳥等細緻花樣,條條都不一樣。他解開其中三條,以纜繩前後相系,有如一條浮橋,支起竹篙往湖裡的水風涼榭撐去。

  曲橋中段的廊頂,已被那柄鐵鏈石刀悉數毀去;面對如此巨大的兵器,什麼劍法招數都施展不來,染紅霞仗著輕身功夫左竄右縱,不住在殘垣石刀之間尋找空隙,東抹一痕、西刺一劍,刺得巨漢披血裂創,他卻恍若不覺。

  耿照不敢劃近,始終與曲橋保持平行十丈的距離,巨漢似乎無視舢舨的接近,專注揮舞石刀,寸步不移,猶如蒙頭扑打紅蝶的巨靈神。

  耿照滿心狐疑:「奇怪!莫非這廝目力不佳,看不見十丈外的東西麼?」思忖之間,船頭慢慢越過了巨漢的眼角範圍,逕往他身後的涼榭方向劃去。忽然,俯臥在巨漢腳畔的黃衣少女動了一動,滑下橋沿的雪白小手輕揮著,微微睜開眼睛。

  (她……並未昏迷!)

  耿照精神一振,停住竹篙,向她做了個下水的手勢。

  黃衣少女輕輕擺手,頭頂上勁風呼嘯,足足有她身子兩倍寬的石刃「嘩啦」一聲掃去大片欄杆,獰惡的鐵鏈聲異常刺耳,碎裂的木屑挾雨傾落,覆滿了少女凹凸有致的側身曲線。

  她閉上眼睛動也不動。

  半晌,大雨將臉上的泥灰木屑衝去大半後,才又慢慢張開眼睛。少女半張面孔壓在橋上,模樣看不真切,也說不上美不美,露出的右眼卻令人印象深刻——非是濃睫彎彎、瞳仁深邃、眼角含春一類、慣常在美人圖裡見到的美眸,而是微瞇之時仍透著光,又大又亮,又有幾分銳利,一點都不含糊。

  看著她渾無血色的半邊小臉,耿照不禁佩服起來。莫說女流,便是九尺的昂藏巨漢,在面臨生死關頭之際,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澈冷靜的眼神。

  巨漢毀了週身的護欄,少女水遁的障礙已然清除,但這樣還是太過冒險。他心念一動,解開第一艘與第二艘舢舨之間的纜繩,慢慢劃向曲橋。染紅霞百忙中瞥見,急得大叫:「別過來!你這是幹什麼?」一分神幾乎被石刀掃中。

  耿照不慌不忙,隨手放下竹篙,拾起一塊湖面漂來的廊簷破片,使勁朝巨漢擲去!他膂力過人,這一擲正中巨漢額角,打得他仰頭退了一步;還未站穩,第二塊又中喉頭,巨漢向左側踉蹌跪倒,柱子般的石刀「砰!」插穿橋面!

  橋底下的木製拱構被搗得稀爛,左側的一根支柱應聲粉碎,整座橋面轟隆隆震動起來,漸漸向左邊傾斜。

  「趁現在!」耿照大吼。黃衣少女睜眼一撐,渾圓結實的臀股猛然用力,整個人翻出右側橋面,魚躍般凌空一扭,「噗通!」鑽入水中!

  橋上所有東西都向左側滑去,當然也包括巨漢、染紅霞,以及另一名昏迷不醒的藍衣少女。耿照本想一次救兩人,無奈變數太多,只得放棄,趕緊躍入水中接應黃衣少女。

  大雨漲潮,湖底十分渾濁,耿照勉力睜眼,逕朝橋下游去,突然間有人抱住他的腰,膚觸滑膩,不同於男子的肌肉硬實。耿照想也不想便將來人撈起,兩人一齊冒出水面。

  那名黃衣少女攀著他的脖頸,兩眼緊閉,不住嗆出水來。

  約莫是湖水太冷,抑或傷後失溫,少女兩腿纏著他的腰,顫抖的身子與他正面相貼,緊緊偎在一起;每一嗆咳,胸前兩團飽滿傲人、偏又溫綿細軟的腴肉便抵著他一陣彈撞,滋味難以言喻。耿照雖無歹心,身下卻尷尬萬分的有了反應。

  他早已不是未經人事的魯莽少年。前年十七歲生日當天,辰字房的弟兄們一齊湊了份子錢,強押著他到山下最有名的煙花地「滿園春」,替他點了紅布花牆上掛牌的小閒姑娘。

  在白日流影城裡,最多的就是鐵匠與軍丁,若無妓寨窯子發洩,早晚得要出亂子的,是以城規不禁弟子出入風月。那些個鐵匠學徒每月領了錢,十之八九都要走一趟妓院;朱城山下的秦樓楚館也都做規矩生意,不幹什麼逼良為娼的勾當,算得上是安分守己。

  小閒姑娘的名兒裡雖有個「小」字,卻是二十五六歲的大姑娘,皮膚細白、雙峰飽滿,說話帶著好聽的南方調子,妝雖化得濃了些,樣貌倒挺美的。這種掛得有牌的姑娘,學徒們等閒應酬不起,十幾二十個人硬湊了錢,才讓從不去煙花地的耿照「開開葷」。

  小閒姑娘對他很好,服侍他沐浴,在澡盆裡用手就讓他出來了一回;初挺入時,耿照毫無經驗,不消片刻便丟盔棄甲,洩了個千里潰洪,小閒姑娘也不取笑,柔聲撫慰著,轉眼間讓他堅兵奮起,才又痛痛快快揮戈馳騁了一回。

  耿照時時想念小閒姑娘,倒不只是她雪白柔軟的大奶脯,又或者腿間那股夾人的爽利勁兒,而是她溫柔拍哄的低低語調。

  「我故鄉有個弟弟,年紀與你差不多。」小閒姑娘對他說,鶴頸般的纖纖素手隨意比劃,笑裡有一絲淡淡的朦朧:「幾年沒見,也不知有沒有你這麼強健的體魄。小時候,老跟在我屁股後頭流鼻涕呢!」

  此後耿照再也沒去過滿園春,也很少跟著打鐵弟兄逛窯子,一方面是為了存錢寄回老家,另一方面也沒特別的想;偶爾生念,腦海裡浮現的卻不是雪白赤裸的誘人胴體,多半還是小閒姑娘那軟軟膩膩的南方調。

  他原本採取立泳的姿態,兩足划水,雙手漂在水面避免下沉,頸側忽被少女冰涼的面頰與嘴唇一貼,兩團盈乳偎在胸前,頂上縱有煞星之危,腿間卻陡地勃挺起來。

  彷彿為了抵抗湖水的冰寒,這一下還來得特別厲害,浸了水的襠間彎直翹硬,已到了微略發疼的境地。他雙手不甚自由,還來不及挪挪身子冷靜頭腦,昂起的尖端一路排闥,隔著褲底薄布,就這麼淺淺的剝入一團異常溫膩的嫩脂裡。

  湖水浸透褲布,幾近於無,微一頂觸,便可清楚感覺外陰的形狀:那妙物開口平淺,如一隻小小的肉褶彌封,前緣層層迭迭,俱都軟膩滑潤,嬌嫩非常;頂端有一粒稍硬稍韌、如嬰兒指頭般的小物,起初略擋著花徑口,再擠進分許時,卻似又勾人。

  少女劇咳著,每一抽搐,那處便痙攣似的輕啄他一口,既像魚嘴又像蚌肉,吸啜著前端最敏感之處。耿照畢竟血氣方剛,既勻不出手將她抱開,雙腳還得不停划水、保持浮力,挺腰蹬腿之際,每一下都頂入少女股間,撞得她彈起落下,腿心裡漸漸拱出一片溫膩濕黏。

  少女畏寒,忽有一顆雞蛋大小的圓鈍異物貼肉頂來,硬將薄薄的褲底一點一點擠入蜜縫裡,頻頻觸著硬起的蒂兒,渾身倏如蟻走電竄,酥麻之餘,又覺燙人。

  她凍得暈暈迷迷的,本能地坐緊取暖,顫著渾圓的翹臀一意迎湊;嗆咳片刻,已磨得耿照腰眼發麻,隱約有了一絲洩意。

  「姑……姑娘!姑娘!」他強忍快美,低聲輕喚:

  「請……請稍挪下身子,在……在下恐……恐有冒犯……」

  黃衣少女突然大嗆起來,身子一搐,四肢勾纏著他,緊致的大腿有著十八歲少女無以倫比的結實彈性,腿根的嫩肌一陣劇烈收縮,竟然反客為主,猛將侵入小半的滾燙鈍尖一夾,掐擠著迫了出去,隔著襠底在水中牽開一條微帶白濁的黏膩液絲。

  便只這麼一刮,耿照冷不防衝上頂峰,滾熱的濃漿噴薄而出,鈍尖往前一頂,滿滿湧溢在少女的腿心。少女「唔」的一聲昂起粉頸,死死摟著他的脖子,終被濃精燙得甦醒過來,兩團飽滿堅挺的椒乳一陣彈搖,翹著櫻桃核般的尖硬蒂兒猛一壓摁,鼻音嬌膩卻又十分自然,毫無作偽諂媚。

  耿照射得厲害,片刻不停,又多又猛,彷彿全身精力縮聚而出,白漿裡似有一粒粒細小硬珠,蜂擁著衝出馬眼時,每一下擦刮都略微疼痛、又極快美的感受,實是平生未曾領略的滋味。

  他心驚之餘,不禁著惱:「本城清譽,全都毀在我的手上!我平日不好女色,怎地竟在這種時候、這種地方,玷污了水月停軒的弟子!」心中隱有一絲難言的邪念,渾不似平時的自己。

  ◇ ◇ ◇

  這名黃衣少女,自然是黃纓了。

  巨漢無聲無息闖入水風涼榭時,采藍驚叫一聲,立時昏死過去,她卻是假裝暈厥伺機逃走。但黃纓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,趴在橋上給淋了大半個時辰,落水前已略為失溫,一入冰冷湖中,馬上失去意識。

  她嗆出最後兩口水,氣息漸漸平復,只是結實的胴體仍不停顫抖。

  耿照定了定神,帶她躲到橋墩殘柱旁,低聲道:「在下該死,還請姑娘恕罪。」

  黃纓已然醒了大半,只是凍得說不出話來,嚅囁道:「冷……好……好冷……」似覺腿心有些異樣的溫熱,身體裡殘留著一絲羞人的餘韻,明明冷得全身發抖,面頰卻有些汗,心跳急促。她不明所以,心中彷徨,益發偎緊眼前這名陌生的男子。

  忽聽頭頂轟隆一聲,「柱子」猛被抽了上去——此間哪裡有什麼柱子?兩人藏身之處,正是巨漢插穿橋面的巨型石刀!橋面破孔探出一張鮮血披面的醜臉,巨漢睜著無神的眼瞳,揮刀徑往腳下砍落!

  (這傢伙……是瘋子!)

  為了追殺橋底兩人,居然毀壞自己站立的橋面,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?耿照抱著黃纓潛入水中,猛向前游;身後一陣暗潮推送,巨大的石刀倏然沒入水中,旋又被刀柄纏著的鐵鏈拉出水面。

  耿照心念一動,忙扭身向右游開,「唰!」石刀二度入水,盪開陣陣餘波,只差幾尺便要擊中二人!耿照不敢冒出水面,憑一口氣向岸邊游,眼前突然一團氣泡骨碌碌竄升,原來黃纓已吐盡肺中之氣,攀著他的兩隻小手一鬆,便要浮上。

  耿照趕緊拉住,黃纓掙扎起來,攪得氣泡翻湧,一股腦兒衝上湖面。

  他急中生智,一把將黃纓拉回懷裡,低頭覆住她的嘴唇,將空氣度了過去——

  回過神時,才發現黃纓攀著他的脖頸,涼涼的嘴唇吮著他的,貪婪地汲取空氣。她的唇嘗起來沒有任何味道,香的、臭的……通通都沒有,有種很潔淨的感覺;形狀很小巧,唇珠卻十分豐潤柔軟,觸感細滑,像是切工極細的新鮮魚膾。

  兩人相擁著,靜靜下沉,石刀破水的殘跡一次比一次遠,湖浪漸漸將他們帶向岸邊。終於,耿照的氣也到了頭,兩人奮力蹬水,「嘩啦」一聲衝出水面。

  氣空力盡,誰也說不出話來,總算免除了彼此的尷尬。耿照攬著她輕輕蹬水,感覺她也開始試著漂浮,指著不遠處的兩艘舢舨:「你能不能游到那兒?」黃纓大口大口吸氣,並不答話,片刻才點了點頭。

  耿照以為她氣惱自己輕薄,心下歉然,只說:「你先游過去,我要回頭救人。」黃纓又點頭,深吸一口氣,低頭鑽入水中。耿照放心不下,又不想令她不快,於是暗中尾隨。

  雨勢不減,湖水混濁,為防跟丟了人,他只好游近些個:只見黃纓扭動身子,赤著一雙足趾平斂、有如貓兒爪軟墊似的雪白小腳,兩條渾圓勻稱的腿子一屈一夾,蹬水而出,這小翠蛙也似的泳姿在她使來,居然頗為曼妙,說不出的矯捷靈動。

  她身上除了鵝黃肚兜、下半身的杏黃妝花緞裙之外,外衣、裙內的紗褲等,全都是薄紗細羅製成,雨水打濕之後緊貼肌膚,雪白的肌色透出紋理,便如半裸一般。先前在水面時陰霾罩頂,大雨滂沱,尚且不覺;一入水中,卻是瞧得一清二楚。

  包覆胸脯的鵝黃薄緞,遇水頓失拘束,就著身後一看,能清楚看見腰線以下墜著兩團沉甸甸的綿乳,蒂首尖尖,突出如僧帽一般;乳廓飽滿腴潤,極富彈性,縱使水中浮力甚強、阻礙動作,一蹬腿一扭腰時,雙乳仍是彈動不休,彷彿一對碩大的掛枝熟桃。

  黃纓的雙腿一開一闔,緞裙掀如花綻,紗褲裡籠著兩團雪白股肉,臀形渾圓挺翹,全是結實的肌肉,運動間繃得緊緊的,絲毫不顯余贅;股間僅一條小小肉縫,色澤是極淺極淺的、熟桃蒂陷似的粉酥紅,至菊門才又稍稍擴延成一小片粉致致的三角形,其間縫褶看不真切,只覺得十分細小,虛掩著一小撮飄散在水中的粗卷烏茸,若隱若現,分外誘人。

  薄薄的紗籠底部上,另有一片細白污濁,遮去了秘處的銷魂全景,只透出些許粉嫩的肉色輪廓,以及恥丘上茂密烏黑的毛髮。

  耿照突然意識到:原來是自己適才的荒唐之舉,在她褲底留下了稠濃的漿漬,不由得血脈賁張,幾乎要伸手去摸;猛一回神,暗自心驚:「奇怪!我……我到底是怎麼了?」趕緊鑽出水面。黃纓毫無所覺,奮力向前游去,幾個起沒間攀上了舨舷,被湖浪推往岸邊。

  耿照強抑綺念,回頭去找先前的那條舢舨,誰知橋上戰況又生變化——

  巨漢自從失落了黃纓,直像發了瘋似的,把鐵鏈石刀當作流星錘使,出手大開大闔,殘敗的九曲橋不堪摧折,搖搖欲墜。那藍衣少女滑到橋面左側,腰腿被半毀的護欄卡住,上半身已傾出橋面,長髮隨風雨飄搖,兀自不醒。

  耿照縱不識采藍,也看得出形勢危急——不同於適才黃纓的情況,采藍身下,乃是碎裂成無數尖叉的橋墩殘柱,一旦掉落,勢必被木尖刺穿身體,死得無比淒慘!

  染紅霞不敢再放任巨漢破壞曲橋,巨漢每一舉刀揮下,她便豁盡全力,以昆吾劍接之;刀劍交擊的一瞬,全身衣角爆起罡風,濃髮飛散,朱唇間迸出血絲,繡銀絲的粉底紅靴陷入橋面近寸,卻毫不退讓。

  ——那實在是非常奇妙的畫面。

  苗條端麗的紅衣女郎揮舞金劍,與手持兩丈巨刀、高她將近一倍的巨漢對撼,一步也不退,一刀、一劍地對擊回去,彷彿兩人勢均力敵……

  曲橋依舊在傾圮著,染紅霞的作為只是推遲結果而已。耿照知道她等的是誰——

  他一躍入水,用盡力氣游到橋下,奮力爬上橋墩。頭頂上,巨漢與染紅霞第十三度對撼,仰頭大吼:「我——擊——!我——擊——」刀劍鏗然交碰,餘勁終於震垮了橋身,采藍倒栽落下,耿照及時躍出,搶抱住她跌入湖中!

  五丈來長的破碎橋體,連同木拱、橋柱等轟然入水,瞬間形成漩渦,將兩人一股腦兒拖到湖底。

  耿照額頭被重物所擊,骨碌碌的喝了幾口水,沉著地不亂掙扎。斷腸湖岸沿岸水深不深,至多兩丈餘,能建亭閣的巖台更淺於此;橋體沉底之後,漩渦急遽減弱,他抱著采藍橫裡游出,奮力浮上水面。

  采藍被湖水嗆醒,發了瘋似的胡亂掙扎,耿照唯恐兩人一齊沒頂,只得扣著她的胸腰倒泳上岸,突然後腦勺一痛,「碰!」莫名撞上一片硬板。仰見舷邊探下一雙柳眉大眼,右眼角下還有一顆晶瑩的硃砂小痣,來人笑容有些蒼白,卻仍帶三分釁意:「喂,冒失鬼!你撞到船啦。」正是黃纓。

  他將采藍推上了舢舨,趕緊別過頭去。

  采藍的服色與黃纓相仿:除了蔥藍滾綠邊的緞面肚兜,還有束到胸下的壓銀石榴裙之外,薄羅製成的裲襠外衫、裙內的紗褲等幾近透明。采藍身段纖細,柳腰無須束帶,便只一握;肩胸也是薄薄一片,卻不露骨,玲瓏浮凸的雙乳撐起肚兜上緣,峰巒尖尖,觸感溫綿,絕非瘦硬平板的類型。

  九曲橋從中斷去,千鈞一髮之際,染紅霞躍到靠岸的一側,巨漢卻連人帶刀跌入湖中。耿照將舢舨靠岸,帶著二姝上了橋,橋上只見染紅霞拄劍喘息,口唇邊黏著幾絡亂髮,雙手微微發顫。

  「紅姐!」采藍飛撲到她懷裡,放聲大哭。

  染紅霞用上臂環著她,卻無法緊抱;耿照仔細一看,發現她雙手虎口爆裂,滿掌是血。「多謝你了。」染紅霞向他頷首施禮,嘴唇輕歙,語聲卻不如先前有力。

  「也沒甚好謝的。二掌院受了內傷,須得趕快延醫治療。」

  耿照四下眺望:「對了,那……那人呢?他到哪兒去了?」

  雨越下越大,遠方隱然雷動,漸次而來。

  染紅霞指著斷橋底下。「在那裡。」

  巨漢跌在破碎的橋墩上,尖叉刺得他肚破腸流,身下湖水都被血污染成了深濃的黑醬色。采藍尖叫一聲,掩面不敢再看,黃纓倒是興致勃勃,俯身觀望了好一會兒,驀地失聲驚叫:「紅姐!他……他還在動!還在動!」

  染紅霞與耿照雙雙探頭,果然巨漢睜開空洞的眼睛,慢慢撐著橋墩,似乎想將被四五根尖刺刺穿的身體拔起來!耿照目瞪口呆:「這……這哪裡還是人?他……他全然不會痛麼?」腹中一陣翻攪,酸水湧上喉頭。

  不多時,巨漢硬生生將自己「拔」了起來,拖著淌流不止的血污臟器,試圖以一隻左手攀上橋底木拱,一邊爬一邊朝這邊吼著:「我——擊——!我——擊——」嘶啞殘破的聲音如同身軀一般,彷彿再用得片刻,便要支離崩散。

  染紅霞面色煞白,回頭對二姝道:「快上岸躲起來!通知其餘師姊妹,到掌門閉關處躲避,沒有我的號令,誰都不許出來!」采藍腿顫難行,黃纓攙著她離開,回頭瞥了耿照一眼,什麼話也沒說。

  「耿兄弟,你也走罷。」染紅霞試圖握劍,雙手卻難以顫止。「這是本門之劫,煩你將此間的情況報與貴城知曉。我大師姊若有相詢,也望你將經過細細稟報,就說「紅霞力戰不休,並未辜負水月曆代祖師」。」

  耿照搖頭:「要走一起走。我瞧他這個模樣,未必追得上我們。」橋底巨漢屢屢從木構滑落,動作僵硬呆板,似正呼應他的言語,只是仍不住發出「我擊」的可怕吼聲,令人聞之股慄。

  「這「我擊」是什麼意思?」耿照不禁蹙眉。

  巨漢爬了丈餘高,忽然失手滑落,雙腳撞在突起的巖盤之上,喀啦一聲,扭曲成極為怪異的形狀。他仍不知疼痛,掙扎片刻,右手拖著鐵鏈一甩,那柄巨大的石刀破水而出,「轟」的一聲插在巖上。

  「這人真像是中了邪,好像……好像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似的。」耿照喃喃道。

  「不是「我擊」。」染紅霞突然開口,指著石刀刀板上兩個頭顱大小的篆字。耿照粗通文墨,卻不識篆書,只覺那兩字鐫得四仰八叉,宛若兩隻攤平的人面蛛,蟲肢虺形,說不出的猙獰可怖。

  「是「萬劫」。」染紅霞隨口向他解釋:

  「那刀上陰刻的,是「萬劫」兩個古篆,似是刀銘。」

  「是萬劫不復……的「萬劫」二字麼?」

  「正是。」

  耿照不由打了個寒噤。

  忽聽巨漢狂嚎一聲,仰天大叫:「萬——劫——」鐵鏈一揮,石刀脫手飛出,劃了個偌大的圓弧,「轟!」一聲打穿水風涼榭的屋頂!

  染紅霞倏然起身:「碧湖!」

  耿照返身發足狂奔,邊跑邊回頭叫道:「二掌院別慌!咱們撐船過去瞧瞧,我料他——」話沒說完,忽然停步,忍不住睜大了眼睛。染紅霞心知有異,順著他的指尖猛然回頭,只見天際電光一閃,劈得半個湖面青白耀眼。

  電光中,一抹小小的身影走出水風涼榭,僅穿著小衣的年輕胴體分外誘人。

  她肩膀線條圓潤,乳房浮凸有致,身段有著少女獨特的腴潤,卻絲毫不顯肉感;下身未著褌褲,僅有一條薄薄的紗裙,肚兜遮到小腹下緣,紗裙被暴雨一打,裸出兩條又細又直的修長美腿,以及腿根處微微凹陷的誘人溝縫——

  若不是頭臉裹滿紗布,光憑這副玲瓏嬌軀,便已堪稱國色。

  「碧湖!」染紅霞失聲大喊,又倏地凝住。

  少女手裡,拿著一把兩丈來長、獸皮纏柄、刀末拖著長長鐵鏈的巨大石刀。

  她一步一步、歪歪倒倒地向前走,猶如一具壞掉的扯線傀儡,石刀在她手裡卻似乎沒有重量,隨著她僵硬扭曲的步伐,發出喀啦啦的鐵鏈摩擦響,一點都不覺得少女的身長只有五尺餘。

  轟隆一響。電光之後,雷聲終於落下。

  彷彿向染、耿二人示威,頭裹重紗的嬌小少女一把扛起了畸零的巨型石刃,驀地仰天尖嘯:

  「萬——劫——!」

  ◇ ◇ ◇

  東海道 湖陽城郊,靈官殘殿

  煙雨淒淒,更不休停,下得日與夜彷彿都失去了形狀,教人難以廓清。四大劍門的人馬在破廟裡等了半天,漸漸有些鬆懈,或坐或臥,各自散列。

  水月停軒諸女並腿斜坐,席地圍著代掌門許緇衣,其中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妙齡少女,為了便於行動,多著膝裙綢褲,腴潤的大腿繃出雪團般的誘人線條,綵衣各色、側身閒倚,比常制略為細短的長劍或擱膝上,或抱乳間,雪白的褲管裹著一雙雙青春結實的腿子;繡靴雖作武人形式,益髮束出脛踝曲線。

  少女們不時合頭並頸,發頷間傳出喁喁笑語,煞是好看。

  另一廂,鹿別駕斜踞於四抬軟榻之上,一雙細長的鳳眼裡黑多於白,眼瞳又大又滿,微瞇時十分濕潤,有股望之不進的深。四大劍門裡,就屬他帶來的從人最多,那些年輕道士四散坐開,早不復初進時的精警,頻頻拿眼偷瞟不遠處的水月弟子們,懶憊散漫,毫無紀律可言。

  談劍笏頻頻遠眺,一邊留心囚籠四周的動靜,鐵一般的紫膛面龐上陰晴不定,足見心焦。此行的院生都是他的親隨,知道這位副台丞一板一眼慣了,都不敢大意,十餘人圍著大殿中央的澆鐵磚籠,按劍凝神,反倒成為水月停軒的姑娘們悄聲取笑的對象。

  「淥水琴魔」魏無音則獨自據著一角,雙手攏在袖中,倚琴閉目,誰也不理。

  他面上無須,一旦閉起那雙鋒芒如電的銳目,便顯露出老態。稜瘦的側臉宛若峭壁奇峰,冷硬清瞿,雖然滿面孤驁,可以想見年輕時必也是一位傾倒無數名門淑女的美男子。

  時間,就在雨簾裡外無聲無息地流逝。有人百無聊賴,有人心急如焚,有人隱含殺心……直到清脆的鈴鐺響透雨而入,待得眾人起身之時,一輛篷頂破轅的老舊驢車已來到廟前。

  「吁」一聲稚嫩童音,拉車的蹇驢顢頇停步,似被沉重的車軛壓蒙了,在雨中不住搖動大頭長耳,甩著怎麼也甩不完的水珠。水月停軒的女弟子們被逗得咯咯嬌笑,車座邊上忽然躍下一名唇紅齒白、眉清目秀的少年,單手叉腰,冷笑著一指:「笑什麼!陪酒賣笑麼?哪個淋雨不濕的,也站出來淋一淋試試!」

  諸女聽他罵得粗鄙,不禁一愣,俱都沉下面孔。

  談劍笏蠶眉微蹙,快步趨前,目光裡外巡梭一遍,見那車的確是獨自而來,前後沒埋伏什麼刃光人影;駕車的除了這名童子,另有一名身穿蓑衣、頭戴編笠的佝僂男子坐在車上,破爛的葛布寬褲捲至膝頭,露出兩條瘦削蒼白的腿。

  「小朋友,此間將生事端,請你與你的……」他抬望了篷車一眼,那童子極是乖覺,接口道:「……是我阿爺。」談劍笏點頭道:「請與令祖速速離開,以免遭受池魚,無辜受害。」

  少年瞥了他一眼,冷笑:「偏就你們能避雨?哼!」指著殿中巨大的澆鐵磚籠,大剌剌的說:「快把那東西移開,我阿爺要把車駕進去。」意態囂狂。院生們不覺動氣,一人提聲叫道:「兀那小兒!可知我家大人乃正五品之台丞副貳,安敢……」卻被談劍笏揮手制止。

  忽聽一把清脆嬌嫩的女聲道:「誰說避不得雨?我偏說避得!」

  兩條一模一樣的窈窕身影踏水行來,金釧、銀雪並持兩傘,油黃傘蓋下覆著一襲俏麗紫衫,任宜紫雙手背在臀後,橫持著一柄乳白鞘兒紫流蘇的細窄長劍,緊實的小腰隨風款擺,踮著繡鞋尖一跳一跳的走進廟裡。

  任家是平望都的貴族出身,任宜紫精於穿衣,手眼品味遠遠超越尋常的十八歲少女。

  她上身著一件紫緞裲襠——這種短袖窄身、由前後兩片布縫製而成的小背心,原是模仿軍中的兩當甲而來,乍看裹得嚴實,胸上只露鎖骨,但因衣擺僅至胸下,被胸脯撐起一大片空子,左右衣襟又扣在乳間,不惟突出胸前溝壑,更顯得乳房堅挺。

  任宜紫這件乃特別延請湖陽城的巧手名織單夫人裁製而成,比尋常的裲襠更短更窄,結襟處故意縮小寸半,不用扣子,僅以一條一寸長的銀蔥緞繩相連,裹得雙乳玲瓏浮凸,布下彷彿覆著一雙異常飽膩、渾圓堅挺的玉脂扣鐘。

  她以一襲曳地的百褶白綢長裙搭配裲襠,樣式雖然保守,裙腰卻高高束在胸下,襯得下身極為修長,令人充滿想像。

  男子目光至此,等閒已難以自持,任宜紫偏又與諸女不同,不穿武靴,故意選了雙小巧秀氣的青蔥綠繡鞋;嬌美之餘,光是行走時裙裾翻飛、裸露出那一小截雪膩渾圓的腳踝,便足誘人以死。

  自她進得廟裡,一干青年男子的注意力,俱都被她的容顏身段所吸引,彷彿黑夜驟現星光,盡皆沉醉。偌大的靈官殿裡隱約泛起一片低沉的砰砰重響,伴隨著逐漸躁熱的空氣,以及此起彼落的吞嚥與吐息。

  任宜紫似已習慣男人這樣的目光,抿嘴一笑,顧盼怡然,從容走近少年,伸手欲挽:「走!姊姊帶你避雨。」

  少年冷笑不止,居然一把揮開,任宜紫頓時下不了台,笑意倏凝。

  她生就一張巴掌大的嬌俏小臉,兼且腰小臀高,才顯得雙腿比例修長,其實個子頗為嬌小。少年足足比她矮了半個頭,看來不過八九歲的模樣,舉止卻十足老辣,一點都不像天真的孩童。

  許緇衣見了,淡淡一笑,隨口道:「少時若遇事端,尚且不知福禍,還是莫要牽累無辜之人為好。金釧、銀雪!護送這位小兄弟與他的家人離開,至十五里外確認平安後,方可回轉。」雙姝齊聲稱是。

  任宜紫原本甚惱,一聽大師姊這麼說,反倒不讓少年走了,拍拍他的肩頭,甜笑道:「小兄弟莫要害怕。外頭雨大難行,若出了什麼意外,要問誰去?」掌中潛蓄柔勁,隨手拍落。這「小閣藏春手」是水月門下嫡傳的擒拿絕技,講究出手無跡、如留春住,少年被拍得臉色煞白,膝彎酸軟,不由自主向廟裡走去。

  談劍笏沒料到她會對一名孩童出手,阻之不及,手掌一翻,便要切她的腕脈。

  這是武學中常見的「圍魏救趙」之計,腕脈至關重要,豈能輕易授人?按理任宜紫是非撤不可;誰知她「咭」的一笑,居然不閃不避,左臂倏然而出,劍鞘白尖徑戳談劍笏的丹田!

  談劍笏覷準來勢,右掌攔在臍前;電光石火之間,另一隻左手已扣住任宜紫的右腕,頓覺滿掌滑膩、柔若無骨,居然扣之不住。任宜紫小手一翻一沉,將他蒲扇般的黝黑鐵掌壓在少年肩上。

  談劍笏忽然省悟:「不好!是我害了童子!」已然遲了,任宜紫一鞘重重戳在他的右掌心裡,劍勁貫透手背,直入丹田氣海!談劍笏練的是內家硬功,全身猶如一堵磚砌之牆,一處受力、通體散出,這是身體自保的本能,亦是他多年苦練所得;談劍笏受得住,與他右掌相連的少年卻未必。

  危急之際,談劍笏掌下倏空,少年被人輕輕一拉,身子往前飄去;穩穩落地時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。同樣是「小閣藏春手」,在許緇衣使來,竟是加倍的虛無飄渺。

  ——門掩黃昏,無計留春住。淚眼問花花不語?亂紅飛過鞦韆去。

  「欲留不留」,原本就是這路絕學的至高訣竅。

  任宜紫一怔,彷彿不知輕重,回頭仍笑得一派嬌甜,膩聲道:「師姊,我同談大人玩兒呢!」許緇衣淡然一笑,素雅嫻麗的雪靨上看不出喜怒,垂目溫言道:「師妹莫再頑皮,談大人怕要生氣啦。」

  談劍笏本有些惱怒,讓她們師姊妹倆一擠兌,反倒不好發作,只問許緇衣:

  「代掌門,依我瞧,還是別節外生枝為好?」

  任宜紫把話頭一截,佯嗔道:「就吃塊糕嘛!這也不許?談大人真是小氣。」

  談劍笏見許緇衣並未出言反對,莫可奈何,只得由她去。

  任宜紫讓金釧打開一隻細緻的掐金漆盒,層層撥開外裹的油紙棉布,翹著膩白如玉鉤的蘭花小指,拈出一塊相思葉大小、通體雪白的梭狀細糕來。

  「這叫鳳片糕。只用剔除雜質的淨糖炒成麵粉粗細,啥都不摻,純以模子壓成,是京城一品致珍齋的獨門細點。」說著遞到少年眼下,輕咬著櫻唇親熱招呼:「喏!你嘗嘗。」

  少年在她手裡吃過暗虧,餘怒未消,冷笑:「幹什麼?想毒死人哪?」卻捱不過鳳片糕的甘甜糖香;猶豫片刻,終於接過來塞入口中,抿著嘴咂了幾下,細綿的糖粉化入唾液嚥下,津潤甘芳,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塊。

  「我姓任,叫任宜紫。」任宜紫問他。

  「你呢?」

  「我叫藥兒。」

  「藥兒麼?好特別的名兒。」任宜紫笑道:

  「是了,你們打哪兒來呀?」

  自稱「藥兒」的少年又抓幾塊糕,囫圇塞進嘴裡。

  「青苧村。」

  「叫你阿爺進來吃啊,不肖子!」任宜紫輕刮粉面羞他:

  「一個人吃獨食,也不怕噎死!」

  少年頗不耐煩,尖著嗓子揮了揮手。

  「我阿爺臉上長牛皮癬,怕見生人。坐車上行了。」

  「除了你阿爺,家裡都還有些什麼人?」任宜紫饒富興致。

  「還有我阿姊。」

  藥兒突然停手,沉默片刻,才又繼續拿糕。

  「不過死了,棺材擱驢車上。」

  「怎麼死的?」她繼續追問。

  眾人都覺這個問題頗不得體,談劍笏皺起蠶眉,正要開口,卻聽藥兒續道:「給人害了,我同阿爺要找仇家,一路趕了過來。」任宜紫聽出有異,不覺詫然:「害她的人在這兒麼?怎生害的?又為何害你姊姊?」

  「我阿姊的小名叫阿攣。」藥兒說:

  「我娘原本生了對雙胞胎,卻只活了一個,所以取了「阿攣」的名兒。不過因為我阿姊生得美,是青苧村最美的美人兒,大伙都說阿攣的「攣」是花名,說我娘有先見之明,知道將來女兒長得比花還漂亮,才管叫阿攣。」

  芍葯號稱花中之王,艷冠群芳,又名「攣夷」,青苧村長種芍葯,初夏開滿紅白兩色的嬌艷花朵,宛若置身仙境,村人才會有此一說。該村離此不遠,村後林間有一條石溪流過,據說溪水十分養人,女子長飲肌膚賽雪,自古便多生美女,遠近馳名。

  事實上,青苧村只有幾十戶人家,既非水陸要衝,也無茶馬特產,像這樣貧窮荒僻的小村落,湖陽城左近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個,毫無特出之處。但石溪水質甘美,倒是東海道知名,沿溪的村落如青苧、芰後、順下等地,女子肌膚較他處通透白膩,也僅此而已。古人說「浣溪青苧靚似花」云云,現今只屬風土掌故,不會真的有人千里迢迢,一心來瞻州青苧尋美。

  不知不覺間,連劍塚的院生們、觀海天門的小道士等,都豎起了耳朵,專心聽故事。眾人見藥兒眉目清秀,男兒身尚且如此,同胞姊弟一母所生,不難想見阿攣的美貌。

  「約莫半個月前,村子裡來了一批無賴少年,個個背劍拏刀的,凶神惡煞一般,說要來尋美人。村裡的女人小孩怕極了,全部跑到山裡躲起來,惡少們找不到女人,便將村裡的男人通通抓起來,反綁手腳,上下橫著兩根竹子,將五六個人綁成一排,一齊跪在村中的廣場上。」

  青苧是漁村,廣場置有一排排曬漁網的架子。男人的髮髻都被削斷,頭髮揪成一束,像市集裡標價錢的草標一樣,高高綁在曬網的架上,脖頸間還套著繩圈。他們手腕、腳踝全被捆在身後的竹子上,身子向前傾,只靠兩邊膝蓋,以及吊起來的頭髮支撐重量,就這樣從白天吊到晚上,又從夜裡吊到日出。

  「許多叔伯不堪折磨,被吊得全身發抖,膝頭髮根都滲出血來,眼淚口水直流,發出很慘很恐怖的嗚嗚聲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」

  藥兒輕描淡寫地說著,隨手將一塊糕塞入嘴裡。

  整座靈官殿內,除了藥兒嘖嘖有味的咂嘴聲外,就只剩淅淅瀝瀝的簷前雨漏。

  周圍靜悄悄的,眾人彷彿跟著藥兒冷冷的語調,一齊回到那吊著一排排人發的漁網架前,襯著其殷如血的夕陽,幾十個被綁成人球的村民正簌簌發抖,血肉模糊的膝下一片赤紅——

  「後……後來呢?」任宜紫勉強拈了一塊鳳片糕,卻無論如何也放不進嘴裡。

  藥兒聳了聳肩。

  「惡少們向山裡喊話:限村裡的女人在太陽下山之前,脫去衣衫,裸著身子出來投降,少出來一人,便要砍掉一名男子的腦袋。唯恐女人們不信,惡少率先砍了村長的頭,連他兩個兒子也一併殺了。

  「一下子少掉三顆人頭,那一排五個人的身體重量,全由其餘兩人的頭髮承擔。兩人的頭髮,一根接著一根的、硬生生被扯斷,拖了很久,直到傍晚才斷去七八成,一個活生生給吊死,另一個卻在之前就嚥了氣,也不知是痛死還是給折磨死的。」

  一旁的談劍笏突然插口:「東海道是有王法的,青苧村離白日流影城、離劍塚、離湖陽都不遠,莫說這些,石溪縣衙便在十里之內,當日即可往返。真有這般慘事,怎地沒人想到去報官?」

  「報官?自然是有的。」藥兒一撇嘴,冷笑道:

  「青苧村有個禁地,立了塊青石大碑,我們都管叫妖刀塚,老人家說那是天神鎮魔星的地方,嚴禁村民靠近。我們村子裡有個叫馬德祖的人,平常好吃懶做,又不敬鬼神,老是躲到妖刀塚睡覺,居然因此逃過一劫,沒教惡少給抓去。」

  聽到「妖刀塚」三字,連角落裡閉目養神的魏無音都動了一動,緩緩睜眼。許緇衣從頭到尾都仔細聆聽,卻不發一語,秀額微蹙,似是聽得不忍;鹿別駕倚著四抬軟榻,斜乜著濕潤雙眸,神情若有所思。

  藥兒繼續說道:「馬德祖一路趕到石溪縣衙,向知縣大人哭訴。知縣大人生氣得很,派了兩名正副捕快,點了一支十來人的弓馬隊,當天正午時分便趕回村裡。雙方人數差不多,但縣衙差役仗著有弓箭,將惡少團團包圍;捕快吩咐將村人解開,抬下救治。」

  眾人大大鬆了口氣,不少水月弟子更是喜極而泣,頻以手絹拭淚。

  談劍笏暗想:「聽說石溪知縣沈其元也算是個清官,遠近名聲不惡,不想竟如此好義。聞報飛馳、救民急難,也不枉他父母官的心腸了。」心下頗感安慰。只聽任宜紫笑道:「官府既然插手了,理應無事。莫非惡少們與衙役動起手來,殺了那些個差人?」

  藥兒搖搖頭:「那倒沒有。捕頭正要放人,惡少的首領卻對他說:「我勸你還是早些離開,趁早別管這檔子事。我不想殺官差。」」

  談劍笏聽得錯愕,不覺微慍:「這廝是什麼人?竟連官差也殺得!」除他之外,其餘諸人倒不覺什麼,肚裡暗笑:「只你談大人殺不得官差。江湖遇事,殺幾名公人算什麼?莫聲張便是。」

  藥兒續道:「我瞧那捕快多半是心怯了,回他說:「怎麼?你殺過官差麼?」那惡少笑著說:「這倒是還沒有。不過憑我老子的名頭,不是能不能殺,只是想殺幾個的問題罷了。」亮出背後一口刀。捕快倒抽一口涼氣,本要解開村人,這時又叫人停手。」

  遍數當今武林以刀聞名的門派,勢力最大的當屬蘭陵以西的「金刀門」柳氏。不過金刀門的活動範圍距東海道有千里之遙,更不會在瞻州地界耀武揚威,眾人細數東海道為數不多的刀界勢力,益發雲山霧罩:「究竟是誰家子弟,幹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?」

  「後來呢?官差這便不管了?」任宜紫追問。

  「嗯,那捕頭摸了摸鼻子,只好帶手下離開。」藥兒見諸人失望的神情,微微冷笑:「臨走之前,捕頭鎖了馬德祖,同惡少的首腦說:「公子爺,這人誣告於你,大大的不該,且讓卑職鎖將回去,好生拷問。」惡少說:「不必!本公子寬宏大量,不與無知鄉人計較,你原地放了便是。」」眾人聽得心頭一寒,俱都不敢吱聲。

  俗話說:「是人不犯案,犯案不是人。」一入了衙門大牢,就別想被當成人來看待。但捕頭此舉,顯然是想救馬德祖一命,只可惜事與願違,惡少首領堅持不允,最後還是留下了馬德祖。

  「他們挑斷了他的手腳筋、刺瞎眼睛、割去舌頭,把他吊在廣場旁的大槐樹下,想到時便刺他一劍、割他一刀,拿燒紅的烙鐵柴尖燒著玩,折騰了幾天才把馬德祖給折磨死。

  「女人們躲在山上不敢下來,眼看太陽就快下山,那些惡少等得不耐,又殺了幾個人。女人和小孩嚇得一直哭一直哭,卻想不出什麼辦法來,阿攣突然說:「我下山去罷。我走之後,你們趕快換地方躲起來,千萬別待在原處,這裡已經不安全。」

  「村裡的叔嬸姨婆嚇傻了,差點忘了哭,死命的勸阿攣:「你別去啊!去了也沒用。村裡幾十個男人,你一人也只抵得一命,救得了所有人麼?」阿攣只是不聽。她堅持一個人下山,誰也不讓跟;我放心不下,在後頭偷偷跟著,一路來到石溪旁。阿攣脫了自己的衣裳,全身赤條條的一絲不掛,就這麼走進村子裡。」

  藥兒說著說著,突然安靜下來,無預警的跌進了回憶之中。

  那是藥兒這一生,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一天。

  ◇ ◇ ◇

  (藥兒的回憶)東海道 石溪縣,青苧村

  阿攣解開棉布襦襖,彎腰褪下裙裳,露出細綿腴潤的雪股來,緊並的大腿根部有一處怎麼也並不起的鼓脹小丘,四周光潔無毛,白嫩得像是一枚剛炊好的雪麵包子,其間夾著一抹蜜縫,十分誘人。

  她顫著手拉開頸後繫繩,洗舊的棉布肚兜微微卡著了乳肉,這才又滑落地面,胸前束縛盡去,繃出一對渾圓飽實的玉兔來。

  那對美物不甚巨碩,然而形狀姣好,光澤動人,猶如兩顆飽滿的淚型珍珠,珠光盈潤,彷彿呼應著沉甸甸的手感;乳暈約莫銅錢大小,是極淺極淺的淡琥珀色,周圍並無雜毛或突起,表面細滑光潤;乳蒂小如綠豆,微帶透明,竟半陷在乳暈間,煞是出奇。

  這不是藥兒第一次窺看姊姊的胴體。

  從小到大,她們經常一起沐浴玩水,但藥兒從未如此鉅細靡遺地欣賞過親愛的姊姊,只知阿攣有張令遠近各村男子傾倒的容顏,卻沒發現她的身體才是神奇的造化恩賜。

  阿攣脫下藺草編成的舊鞋,裸著一雙姣美的赤足,一手環胸,一手掩著腿心,步履艱難地走進村子的廣場裡。藥兒突然發現她在發抖;凡事總是從容以對,做什麼都不慌不忙的阿攣,現在竟然無助地發抖著。

  藥兒抱起她褪下的衣物,幾乎要開口喚她回來。

  阿攣,你怎麼捨得離開我?你不是說,一輩子都要疼我做我的好姊姊,以後還要替我梳一輩子的頭?想起剛才分別時,阿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,好像她不是一去不回,只是去溪邊摘花捉魚似的,藥兒一咬牙,抱著衣服繼續尾隨。

  阿攣走進廣場裡,第一眼瞥見吊屍般的馬德祖,空洞的眼窟裡還不住淌著血,嚇得腿都軟了,勉強打起精神,慢慢走到惡少面前。原本嘯聚在大槐樹下喝酒吃肉、一邊拿長劍鋼刀凌遲馬德祖的惡少們,突然都停下了聲音動作,呆愣愣地怔立不動,一時間忘乎所以。

  阿攣一定很明白自己的美,其實是種動人心魄的力量。藥兒見過太多次了,那些個臭男人完全拜倒於她那稀世美貌的醜態,更何況是一絲不掛的阿攣。

  晚風呼嘯,吹得赤裸的阿攣瑟縮顫抖。不知過了多久,惡少們回過神,突然齊聲尖叫,爭先恐後的撲上前去!

  「慢著!」其中一人揮舞長劍,咧嘴一笑,劍尖毫不留情地刺上同夥的手臂、大腿,幾乎讓藥兒以為這只是某個無痛的遊戲。眾惡少抱傷捂血不敢造次,紛紛回頭。

  那人生得蒼白瘦削,面容算是端正俊俏,只可惜輕佻的模樣充滿邪氣;左側頸上有個火焰形的暗紅胎記,襯與青白浮凸的稜節喉管,有一股說不出的妖異。從眾惡少對他唯命是從的態度推斷,這人便是這一夥的首領了。

  他上下打量著阿攣,嘖嘖讚歎。

  「美!真是美極了。世間竟有這樣的尤物!不知幹起來是什麼滋味?」

  「公子爺!干一幹不就知道了?」左右慫恿著,莫不躍躍欲試。

  那人冷笑:「要也是我先來享用,幾時輪得到你們?」

  眾惡少一陣嘩然,只是礙於淫威,誰也不敢公然違抗。一時之間,十幾雙眼睛俱都射出燎天飢火,個個莫不竭盡所能,用視線蹂躪著阿攣,不住骨碌碌地吞嚥饞涎。

  那人眼神放肆,盡情巡梭阿攣玲瓏曼妙的胴體;阿攣掩著胸脯私處,羞得別過頭去,全身曲線不住輕顫,殊不知這般美態加倍誘人,看得那人襠間高高昂起,如挺堅槍。

  「其他女人呢?」那人吞了口饞涎,冷冷的問。

  「只……只有我一個。」

  阿攣費盡力氣,才抑制住牙關劇烈的顫抖。

  「那好。」那人轉身揮手:「其他四十八個男人,通通殺了!」

  「等……等一下!」

  那人瞇眼回頭,似覺不可思議,不禁笑了出來。

  「你有什麼提議?」

  「用……用我……」阿攣漸漸寧定下來,反倒說得清楚:

  「用我……我自己,來交換所有的男人。」

  那人哈哈大笑。

  「你已經是我的俎上肉了,我愛怎麼搞就怎麼搞,你要同我換什麼?」

  「我。」阿攣冷靜的說。這句話嚇得藥兒魂飛魄散。

  「你可以換到我。」

  ◇ ◇ ◇

  (阿攣的回憶)東海道 石溪縣,青苧村

  阿攣下定了決心。

  這決心與方才下山時的全然不同。死是一種決心,放棄尊嚴則是迥然相異的另一種;她猜想自己會飽受這些禽獸蹂躪,卻沒想到自己必須變成男人的玩物,還得主動去取悅他們。

  她顫抖著走到男人身前,蹲下身子,那種細緻柔媚的身體律動是如此的美麗,以致男人忘記推倒施暴,片刻都移不開目光。阿攣輕輕捉住男人腿間挺翹的硬物,笨拙地撫弄起來。

  她是未經人事的處子,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,更無技巧可言,然而光看著她想努力討好的模樣,想像她一意討好的心思,便足以讓男人心滿意足的噴發出來。

  那人享受片刻,突然命令:「掏出來。」

  阿攣一聽這三個字,縱使早已抱著犧牲的決心,仍不禁俏臉飛紅,那股難以言喻的羞恥感瞬間攫取了她,令她週身躁熱起來,股間夾著一絲溫黏,笨拙地解開男子的褲腰,小手一探入襠裡,又嚇得立時抽出!

  那人怒道:「幹什麼?快掏出來!」

  阿攣嚅囁道:「好……好燙手……」猶豫片刻,鼓起勇氣,顫抖著將陽物捧了出來。那人的杵莖又細又長,彎得像燙熟灌飽的豬腸一般,下緣佈滿浮凸的青筋,通體紫紅,猶如一條猙獰虯昂的赤龍。

  阿攣看著像怪物一般的彎杵,頓時手足無措。那人冷笑:「原來我換得的,只是一塊木頭!不知木頭能抵幾顆人頭?」

  阿攣不敢忤逆,小手捉住赤龍,包握著上下撫弄,只覺那杵身一點都不像是肉做的,又硬又燙;褪去包皮之後,頂端的肉菇表面十分粗糙,佈滿無數鈍刺般的小小肉疣,摸久了頗為扎手,杵莖的觸感卻光滑得多。

  她套弄一陣,忽聽那人命令道:「含住它!」

  阿攣難以會意,一時想不到此物竟能入口。

  那人怒道:「用嘴!」這回阿攣聽懂了,不禁暈紅粉頰,憶起適才諸般手感,不敢貿然將粗糙的龜頭噙入口中,唯恐刮破細嫩的舌尖,想了一想,只得側著頭銜住龍身,用丁香小舌輕輕舐著。

  那人御女無數,但無論是青樓的頭牌艷妓,抑或一時興起強暴溪邊浣紗的民女,從沒遇過這般吹笛也似、側頸相就的,見她低著一段粉藕似的雪白裸頸,兩片飽滿豐盈、線條姣美的櫻唇銜著赤龍杵,視覺上既新鮮又刺激,再加上滑膩的小舌貓兒似的輕舔著,幾乎令他噴薄而出。

  他深呼吸幾口,突然睜眼大喝:「不是那裡!」抓著她豐潤的濃髮往上一提,硬把杵尖插入小嘴裡!

  儘管他的陽物屬於細長一類,但對阿攣的櫻桃小口來說仍是太過巨碩,龜頭勉強塞進小半個,已被伊人的貝齒刮得疼痛。

  阿攣被嗆得涕淚縱流,幾乎咳暈過去,男子卻毫不憐惜,乘她劇咳間喉頭一陣抽搐,硬是插進大半。阿攣舌底一咽,津液忽然湧出;既然有個東西一直吐不出去,索性咽至肚裡,一時間喉管痙攣,竟將大半截赤龍杵緊往下吞。

  那人平生極愛凌虐女子的小嘴,以上欺下,最是踐踏尊嚴。誰知濕暖的口腔驟然一緊,忽然變成鱆腹之管,如黏液般掐緊吸啜;杵尖探得咽喉下滑的一處險坡,似洞非洞,分外卡人,快美得一陣悚慄,忍不住噴發出來!

  阿攣被濃精嗆得劇烈顫抖,那人一拔怒杵,卻不稍停,喘息道:「給我抬……抬上去!」四名惡少歡呼一聲,抓住阿攣的四肢,猛地抬上廣場中央的一座木台。那木台比門板再稍大一些,檯面染著一層赭紅醬色,木質肌理間透出濃濃血臭,竟是村中屠戶所用的剖殺台!

  那人不愛在床笫間辦事,這幾日四出劫掠鄰村少女,便在此台上剝光了強暴,喚從人分壓四肢,六人大鍋同炒,被害少女莫不飽受凌辱,死前多受苦楚。

  此際四人將奉命阿攣抬上了剖殺台,料想應同前例,其中一人忍不住一攫阿攣的乳房,掐得滿掌飽實,不禁淫笑:「這般尤物……」忽地臂下一涼,手肘之下已然分家,鮮血濺滿阿攣雪白滑膩的大胸脯。

  阿攣驚得呆了,嚇得一動也不敢動。斷臂的惡少滿地打滾哀嚎,卻被主子一腳踢開。

  那人將染滿鮮血的劍身往靴底一抹,嘶聲道:「將她的四肢扣起來!哪個再不規矩,地下便是榜樣!」眾惡少噤若寒蟬,另一人迅速補上前,四人利落地將阿攣的細腕、纖踝以鐵環鎖住,隨後遠遠退了開來。

  偌大的廣場中央,污穢血腥的剖殺台上,只剩下擁有雪艷嬌胴的絕色獵物,無助地敞開秘徑,以及她那陰晴不定、喜怒無常的嗜血主人。

  那人喘息著爬上阿攣的身體,一手一個,滿滿的攫住她嬌嫩的玉乳,彷彿為了測試乳肉的柔軟程度,毫不憐惜地捏緊到幾近握拳的程度,又倏地揉開壓平。

  阿攣淚滴狀的飽滿盈乳,就像是薄面袋子裡裝了大半袋的香甜奶水,站立時沉甸如瓜,躺下時綿柔軟滑,表面再勻上了一層薄薄的珍珠細粉,潤、膩、酥、滑、軟,五感紛至沓來,滋味妙不可言,令人忍不住加重勁道,蹂躪再三。

  阿攣被他揉得哀叫起來,初時痛得沁出薄汗,只覺雙乳幾被撕起;漸漸疼痛中隱約有一絲快感,乳尖偶被他粗糙的掌心一摩挲,更是舒服得拱起腰來,忍不住發出輕柔的鼻音。

  那人的舌尖舔著她敏感的雪白腋窩,微刺的幽甜汗味十分催情,一邊欣賞著她混雜了快感與痛苦的扭動掙扎,一邊將手探至她腿心處,粗糙像磨石板一般的指觸,粗暴地劃過她黏蜜的細小褶縫。

  阿攣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,剎時腦中一片空白,什麼犧牲、拯救、青苧村……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,忽覺身體深處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麻癢與空虛,急需要什麼東西來填充完滿:滾燙的、堅硬的、彎曲的、鹹澀的,還有粗糙的……

  火熱的念頭突然化成實體,電一般奔竄全身,她哆嗦嗦地一陣輕顫,黏閉的緊密花徑突然漏出一股蜜漿,清泉般暈涼涼的噴洩出來,濺濕了雪白的股間。

  那人其實也忍耐到了極限。

  他玩過的女子不下百人,風月手段極高,在這個姿容絕艷的女子身上還用不到萬一,便已難按耐。他噴息粗濃,毫無預警的擠進阿攣腿間,彎長滾燙的赤龍杵頂住涼膩的花徑口,用力往膣中一插!

  阿攣感覺異物擠迫至小門前,再加上四肢動彈不得,敏感的椒乳飽受蹂躪,心慌慌的一陣酥麻,差點又丟了一回;忽然巨物一貫,滾燙粗糙的彎杵長驅直入,未受開墾的細嫩膣腔一瞬間被撐擠開來,每一寸都被硬物填滿,恣意擦刮,痛得她仰頭張開小嘴,柳腰猛地拱起,全身繃緊不住顫抖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
  男子絲毫不給一點餘裕,赤龍一沒到底,立刻大力聳弄起來。黏閉的嫩膣還不習慣異物侵入,口徑不開,每一抽都窒礙難行,拖得阿攣身子一沉,嫩膣肉褶圈著硬杵被拉耷出一小截,旋又被頂得向前一彈。

  「疼……啊、啊!疼……」

  她起初還雪雪呼痛,男子頂得越發粗暴,不久下陰便麻木起來,破裂的貞操象徵早已痛到沒有知覺,反倒清楚地感受著陽物進出的形狀,以及膣內一掐一擠的奇妙感受;頂到深處時,連後庭內都隱約震顫,彷彿赤龍杵的熱力隔著膣戶,傳到了股內一般。

  阿攣被插得暈陶陶的,快感叢生,忽然生出一絲綺念:「他那大……大物若插進股裡,不知是什麼滋味?」靈台偶清,忍不住感到強烈的羞恥;偏生這樣的羞恥感十分助興,片刻又被那人插得呻吟起來,劇烈搖著螓首,膣中一陣緊縮,擠出大片晶瑩愛液。

  男子越動越急,動作卻慢慢變小,頻率益發猛烈;彎曲的杵根勾著外陰小核不住震動,杵尖直抵膣底的深處一陣猛戳,雙手撐在乳側,低頭銜住右乳嫩尖。

  阿攣只覺得身體緊繃到了極限,柳腰拱起如橋,雪白的大腿簌簌抽搐,膣底卻忽然一融,像是有什麼東西剝開了似的,包著杵尖又讓它滑進了分許,戳中一個奇酸奇麻、讓人魂飛天外的地方——

  「啊、啊、啊!不……不要……不要了!啊啊啊啊——」

  她全身顫抖,手腳卻無法掙扎緊抱,汗濕如裹漿的柔媚身子劇烈彈動起來,嗚咽著二度洩身;同一時間,男子盡興已極,馬眼一酸,痛痛快快爆發出來,累癱在阿攣佈滿狼籍指痕、泛起大片紅潮的,艷麗無雙的酥腴乳間。

  獵人在獵物的體內一射再射,彷彿被這副完美至極的身子吸吮一空,卻不肯稍稍抽離,任由交合處一股股的溢出稀濁漿水,在木台上化開片片落紅,宛若村前盛開的紅芍葯。

  有那麼一瞬,半呈癲狂的如狼男子,以為自己並不介意死在她的身上。